“兰嬷嬷说的,是不是真的?”郑平满面寒霜, 一字一顿地质问自己的妻子大谢氏。

    大谢氏嫁给郑平许多年, 从来只见他性憨温和, 何曾见过这副脸色, 当即就愣了一下, 继而, 看到不远处的薛绍,面色虽似平淡,眼中寒意却比郑平更盛。

    小谢氏从薛玉蓉歇息的屋子里出来,本是想让众人安静些,不要扰了薛玉蓉,但她一眼即见气氛不对, 当即将话语咽下喉头, 往丈夫薛绍身边走去。

    大谢氏回过神来,半个字也不解释, 三两步走到郑平面前,一巴掌甩在郑平脸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不但郑平愣了,所有人都蒙了。

    “你个没良心的糊涂鬼!我嫁给你这许多年,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大谢氏一双美目蓄满泪水,脸上神情悲愤交加,捂着脸痛哭, “这老货不过是个犯了错, 凭着我宽怀大度才苟活至今的奴才, 如今泼这脏水与我,你竟也肯信!”

    “你竟也肯信!”大谢氏越说越气,越说越伤心,一面痛哭,一面捶打郑平。

    “我……”疼宠许多年的妻子这一副蒙受冤屈、悲愤欲绝的模样,郑平立时就犹豫了,迟疑着道:“那……那你好好说说。”

    小谢氏见姐姐伤心欲绝,想上前去安慰,却被薛绍一把拉住,她知道丈夫素来的性子,绝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当下便顿住了脚步,疑惑地望着薛绍。

    “伯爷,切莫听夫人——”兰嬷嬷见状,想要出声,没料到大谢氏一副哭得摇摇欲坠的样子,此刻却很有力气,嘴里恨声道一句“你个腌?老货,讹钱不成,就想诬我!”,就挥臂去打兰嬷嬷。

    这看似气头上挥出来的一下,去势刚好对着兰嬷嬷缠着细棉布的脖子,她本就年纪大了,受伤之后虚弱的紧,若是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指不定立时就得昏死过去。

    斜刺里伸出一只胳膊,挡住了大谢氏的手,那只胳膊肌肉结实,大谢氏分毫不能再进,自然也伤不得兰嬷嬷,一看竟是薛绍。

    大谢氏怒极失语,“你!”

    “姨姐息怒,仔细伤了手。”大谢氏心中求过多少回的关心之语,却是平静中带着冷然,一丝一毫也无和小谢氏说话时的温情。

    兰嬷嬷眼珠子溜了几圈,远离大谢氏,往薛家几人站近了些,薛绍若无其事地放下手,转身对郑平道:“有话好好说,让姨姐与这嬷嬷各自分辨,咱们一道判个真伪,也好洗刷姨姐的冤屈,你说呢?”

    “不,一个下人哪里有资格……”大谢氏哪里能让兰嬷嬷开口,她立时拒绝,但薛绍扫过来一眼,眸中凛凛寒意,并不是郑平那般只是表达情绪,而是明明白白地透着威胁之意。

    下意识地,她脖子一缩,没能说完后面的话。

    郑平想了想,道:“便依妹夫所言。”

    薛绍收回目光,站在兰嬷嬷与大谢氏之间,道:“嬷嬷先说。”

    他身着超品官府,腰间配掌宽的刀,立在那里如山如岳,给人极大的信服的力量。

    兰嬷嬷也不慌了,心道大谢氏既动了手,便不会放过自己,自己一个老太婆,怎么拼得过她一介伯夫人?

    还不如争个鱼死网破,死地之中求一线生机。

    “十几年前,咱们伯爷、夫人和薛家的侯爷、夫人一道,租了船沿着运河下江南,夫人因我办事得力,很是信重我。”兰嬷嬷主意既定,用她那受伤之后嘶哑粗噶的声音开了口,“那一日,薛夫人晕船,夫人就把薛小姐抱过来同咱们家小姐一处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