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科幻小说 > 重生之青云直上免费阅读 > 26.桂花酿
    【一】

    五月十五的晚上。

    明月似一轮玉盘高悬在夜空,四野的农田屋舍、连同王云芙所住的小院, 都笼罩在霜雪似的皎白光辉中。

    王云芙所住的是枣子庄上最好的建筑, 一座两进的小院, 王家同来的几个下人都住在外头, 章氏选派的人, 自然一早得过吩咐, 只管早睡晚起地敷衍王云芙, 这会儿早已睡熟。

    里头的小院子里, 石桌上摆了几道小菜和一壶桂花酿,碗筷与杯子皆是备了两副。

    “小姐, 奴婢先进屋子里了。”芳圆一步三回头, 叮嘱道:“小姐若是不好,便立即出声,奴婢一定立马出来。”

    “记着,没有我的吩咐,一会儿听到什么、见到什么都不要出来。”王云芙正在检视匕首的刃口, 她没有告诉芳圆自己要杀人。

    她要报前世的仇, 也要阻止今生变得和前世一样悲惨。

    芳圆连只鸡都不敢杀, 告诉芳圆反而让芳圆容易露出马脚, 秦仁为人机敏, 一旦有所察觉, 自己一番功夫就枉费了。

    深夜相会, 秦仁必独行而来, 王云芙想过许多遍, 杀了他,扔进陵水河,人不知鬼不觉。

    以芳圆前世所表现出的忠心,自己杀了秦仁以后,芳圆一定会帮自己保守秘密,甚至帮忙善后。

    ……

    芳圆欲言又止,有些不赞同自家小姐夜会男子,但她打小就被卖进王家,同王云芙一样没有学过规矩,而且知小姐执拗,只能乖乖点头进屋子去了。

    夜风打了个旋儿,撩起王云芙额前一缕碎发,她抬手将头发撇到耳后,胳膊上的袖子宽大,几乎垂过胸前。

    院墙顶上的青瓦发出两声响动,王云芙循声望去,只见院中须臾只见已多了一人,那人身形高大,正是秦仁。

    “阿芙,我来了。”秦仁面上带着笑,似乎心情很好,走到石桌旁,径直坐下。

    秦仁的笑意着实有几分真心,他原本已经考虑是否舍王云芙而逐于沁雪,却没想到王家的太太会给他递来这样的机会。自从那日傍晚在河边“偶遇”,秦仁这些日子说话做事,皆是仿着王云芙的喜好,果然,不过短短几日,已将她哄得对自己生了情愫。

    今日下午秦仁故意唉声叹气,装作心绪惆怅,在王云芙的再三安慰下,趁机提出喝两杯纾解以胸怀。他计划的是在酒中做手脚,就着河边的玉米地……到时候让王云芙以为是她酒后乱性,自己再指天对地发下山盟海誓,不怕拿不下她。

    只是没想到,王云芙竟然主动邀请自个儿到这院子里来,果然王家传来的话是可靠的,这女子早被养成了水性儿。

    “快坐。”王云芙听他喊“阿芙”,心中作呕,面上却娇娇地一笑,请秦仁坐下,亲自递了筷子与秦仁,“庄子里的小菜做得粗,倒也有几分野趣。”

    秦仁颇为受用,接过了筷子,他着实是有些饿了,桌上几个小菜香气扑鼻——清炒银苗,上汤茭白,凉拌芦笋,卤切肥肠,以及一道辣炒田螺。

    秦仁并非整日山珍海味进嘴的人,几个素菜虽做得清新淡雅,却实不如肥肠和田螺勾他的肚肠,他不假思索,就伸筷子去夹肥肠。手伸到一半,却只是夹了一筷银苗菜,还赞道:“这银苗菜正当季,又脆爽又鲜嫩。”

    边说,边留意王云芙的眼神,见她依旧笑意盈盈,便觉得自己做的极对。

    秦仁这些日子和李帮闲厮混,听说贵人们嫌弃猪下水腌?,他有意表现自己的风仪,又介怀自己身份低,便刻意避开。

    因小时候过得贫苦,秦仁嗜荤食而厌蔬菜,前世当了皇帝,吃遍山珍海味,也没能改掉这习惯。王云芙今日的菜色就是掐着秦仁的喜好来的,怎么方才明明是要夹肥肠,中途却又改了?且见秦仁连夹了几筷子,竟然都避过那两道荤菜。

    这却不行,王云芙目光微沉,扫过桌上的几个菜,自己先夹了一筷子肥肠入口吃了,又夹了一筷子放到秦仁碗里,劝道:“我这厨子调的卤料别有风味儿,秦大哥试试。”

    只不过,王云芙自个儿那一筷子是来自盘中朝向她自己的那半边,而夹给秦仁的,却是从离秦仁更近的那半盘中夹的。

    要说其间差异,便是夹给秦仁的那一筷子肥肠中,调了柳叶桃的干叶子磨成的粉。

    秦仁有一把好身手,王云芙与他相差甚远,只得以毒物行事。但毒物并不易得,比如砒.霜虽毒,却需在药店登记姓名方可买,见血封喉亦毒,却只有西南山区才有。

    只有这柳叶桃,王家的园子里便有,是王云芙最易得到的。

    柳叶桃的花好看,但花叶杆茎都是剧毒,晒干的叶片磨成粉,不过几克就能要人的性命。

    “阿芙相劝,焉敢不从。”秦仁笑意盈面,举起筷子便要尝那一片肥肠。

    王云芙面上一派笑意,袖子里的手却紧紧地掐住手心,巴不得将那一筷子菜硬塞进秦仁的嘴里。

    秦仁提筷举至嘴边,张开嘴唇,却又忽然放下了。

    王云芙一颗心顿时跌到谷底,面上作出委屈神色,“怎么了,我准备的菜不合你胃口?”

    “不是,不是。”王云芙姿容绝色,秦仁哪里受的住这番娇嗔,只是心中别有目的,便道:“阿芙替我夹菜,我也应当替阿芙夹。”

    说着,用勺子舀了一勺上汤茭白,往王云芙的碗里放。他人高手长,似乎是不小心,手中一抖,那一勺子茭白并汤就都洒到了王云芙的衣裙上。

    “哎,对不住,是我太粗鲁了。”秦仁连忙揖礼道歉。

    王云芙用手帕擦拭衣衫上汤渍,其实沾上的并不多,心中想着前世秦仁能当上新帝,实是个办事稳妥,心机深沉的人,并不会这般毛毛躁躁。

    她心头想了两转,抬起头道:“我进去换一件衣衫再出来。”

    王云芙进了屋子关上门,却并没有立即去换衣裳,而是走到窗边,透过窗纱观察院子里的情形。

    只见秦仁坐了片刻,就起身为两人的酒杯斟酒,然后从怀中掏出个小瓷瓶,拔开瓷瓶的软木塞,对着王云芙的酒杯里撒了一些粉末,还用筷子头搅了搅。

    王云芙目光冷然,前世着过道,此时当然知道,秦仁下的是什么样的药。

    她很快换了一身衣裳出来,依旧是宽袖的样式。

    秦仁见王云芙出来,便诚恳地举杯,“来,我敬阿芙一杯,当是给阿芙赔礼。”

    “好。”王云芙爽快应下,一手举杯,一手用宽大袖袍掩了,尔后将空杯朝下,示给秦仁看。

    她喝下去了!

    秦仁想到再过片刻,这姿容殊丽的女子便要在自己怀中婉转承欢,便觉得心头滚热。

    “秦大哥,我也敬你一杯。”王云芙悄悄扔下手中浸满了酒液的帕子,将另一方手帕绕在指尖儿,起身为秦仁倒酒。

    王云芙双手执壶,在离秦仁只有咫尺的距离时,朝他嫣然一笑。秦仁疑心药效已起了作用,几乎快按捺不住。他被王云芙勾住眼神,却没有注意到,王云芙手中帕子的一角掉进了酒杯之中,和酒液混在了一起,顿时就有几不可察的白色痕迹从帕子中晕染而出。

    “来,干了这一杯。”

    秦仁全然想不到王云芙是个重生的,会对他下手,经不得王云芙软语相劝,终于一口饮尽杯中酒。

    王云芙沉沉地吐出胸中一口气,面上的笑意越发盛美,殷勤地夹了几筷子肥肠与田螺给秦仁,秦仁不疑有他,一边吃菜一边等王云芙体内药性发作。

    那药是他从楼子里得来的,亲见过,药性极烈。

    “呕——”等了片刻,不见王云芙如何,秦仁自己倒觉得胸腔中涌起一股恶心感,忍不住呕吐出声,心头想着要忍住,却紧接着就开始呼吸困难,腹中也剧痛无比。

    “秦大哥,你怎么了?”王云芙试探地问道,她那手帕拿柳叶桃的杆径挤出的汁液浸透过,那是柳叶桃毒性最烈的部分。

    “我……”秦仁大口喘气,却仍然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混沌的脑子里觉得哪里不对,站起来离开石桌,蹒跚着往院门口走。

    王云芙慢慢地摸身后草丛里的匕首,她与秦仁身手相差太大,不敢在未确定秦仁状况之前,惹得秦仁奋起一搏。

    然而不等王云芙起身,忽然有人从院墙里一跃而入,几步跑到王云芙身边,以刀抵住她的脖颈,沉声道:“要想活命,按我说的做。”

    紧接着,小院最外面的大门忽然被拍响,“开门!官兵搜人!”

    【二】

    大门被拍得“砰砰”作响,在这格外静谧的夜色之中,似一道道惊雷打得人心子直跳,也不知是哪家的狗先“汪汪”狂叫起来,接二连三的,庄子上的狗叫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脖子上的刀刃尤在,那人的声音越发沉肃,“按我说的做,否则——”

    “薛青怀?”王云芙听着声音耳熟,不知怎的,她会怕薛青怀嚣张跋扈报复自己,却不相信薛青怀会当真杀了她。

    外头的人显然是来找薛青怀的,那些人自称官兵,而南平侯是朝廷重臣,官兵怎么敢动南平侯家的二公子?只能说明,薛青怀隐瞒了身份,做了极为凶险的事情。

    前世秦仁说过的话响在耳边,“若是薛二的身世大白于人,不但我没戏,连皇叔的地位都……”

    只要薛青怀活着,便能多几分阻止秦仁登上帝位的可能。

    “芳圆!”王云芙看向倒在摇摇欲坠,张着嘴却说不出话的秦仁,外面的官兵看架势是要闯进来,眼下无法动手之后处理干净,只得对芳圆道:“把他拉到马棚里,就说是喝醉了的下人。”

    芳圆本来是被院子外头的情形所惊,这会儿又被院中情形闹得目瞪口呆,不过她反应快,立即按王云芙说的,咬着腮帮,使出吃奶的劲儿将秦仁拖到马棚,抓起两把泥糊在秦仁的脸上、衣裳上,然后用草料盖了他满身。

    而院子里的王云芙,推开薛青怀执刀的手,道:“快跟我来。”

    薛青怀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就绕到了王云芙身后,没料到会是她,更没料到王云芙是这反应。

    王云芙见薛青怀这关键时刻竟然发呆,只得伸手牵住他,把他往屋子里拉。

    两人快步走入卧房,王云芙指着挂了青罗帐的架子床,道:“自个儿上去!”

    薛青怀立即就明白了王云芙的意思,哧溜一下上了床,拿夏被盖住自个儿,又转头,略带迟疑:“他们对我志在必得,这样恐怕防不住他们……”

    “嗯。”阿芙肃然应声,自个儿脱了外衫和鞋子,也上了床,进了夏被之中。

    两人共枕同衾,如此相近相贴,薛青怀鼻端立即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再是紧急关头,也仍旧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把头缩进去,不许动。”王云芙毫无他念,一心想着为了将来能救她自己,要怎么保住薛青怀的狗命。

    “不许进去,我们小姐是礼部王侍郎家的女儿,哪能容你们这这般冲撞!”外头的芳圆一直在和官兵们理论,似乎是唬住了一会儿,但很快有人强行开了院门,往这最里头的小院子了来。

    “王小姐,我是禁军大统领吴云寒,眼下要捉拿一名朝廷要犯,打扰之处,还望王小姐见谅。”

    王云芙听着房门外头的动静,知道吴统领说话的时候,他的手下人已经开始在各处搜查。

    “咳咳!”她先大声咳嗽了两声,尔后冷着声音道:“不敢耽误吴统领的差事,这宅子就前后两进,吴统领只管着人搜。只是我来着庄子上就是为着病了,需得静养,吴统领却这般带人夜闯,过几日回去我必得禀了父亲。”

    虽知挡不住,也依旧要抬出王侍郎,这般态度才是王家小姐正常应有的立场。

    吴云寒只道:“今夜冒犯唐突之处,我回京之后必会登门向王大人和王小姐请罪。”

    外头喧闹片刻,响起一连串的“东厢没有”“西厢没有”“梢间也没有”,吴统领直接扣响王云芙的房门,道“王小姐,我们今夜搜寻的乃是一名重刑犯人,此人极为擅长逃脱和隐逸,下官须得进您这屋中一看,还望王小姐行便。”

    “你们也太过分了!”王云芙心头有些紧张,声音不自觉地带着点抖,听起来倒像是害怕一样,“我一个未嫁的姑娘,如何能容得男子夜里进我闺房?”

    “王小姐放心,我会约束属下,断不会有人传出一言半语。”吴云寒丝毫不为所动,抽出手中佩刀,随时准备插.进门缝以狠力劈断门栓,“此人穷凶极恶,若是藏在王小姐屋中,待我等离去,王小姐便危矣。”

    “咔嚓”一声,门栓已断,吴云寒吩咐属下,“你们留在外面,我进去看一眼。”

    王云芙紧张得手心汗湿,靠近薛青怀的那只手忽然被他握住,心里想骂他非礼,却又觉得那只手洁净干爽,稳健温厚,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吴云寒在屋子里看了两圈,连床底都没有放过,最后眼神停留在青罗帐上。

    王云芙心弦绷紧,下意识地反握了薛青怀的手,顿了一下,嘲讽地道:“怎么,吴统领是等着小女见礼呢,还是说连我这床榻上也要搜一搜?”

    “咳咳咳……”一句话说完,又咳嗽了几声。

    “冒犯了。”吴云寒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身出去了。

    很快,吴云寒一行人远离而去,庄子重新恢复了属于夜的静谧。百姓怕官,这等带着杀气的,便是王家的下人都怕。几个婆子关了院门,立马缩进自个儿屋里闭了门窗。

    “呼——”

    王云芙绷着的一颗心松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她要撑着起身下床,发现自个儿的一只手尤被薛青怀握着,抽了一下,却没能抽出来。便立即掀开被子,一巴掌拍上去。

    “啊!”薛青怀喊了声痛,将自个儿的手收回来。

    眼下薛青怀没危险了,王云芙便全身心要办自个的事儿。

    “你去哪儿?哎你的鞋——”薛青怀看着王云芙下床,连鞋子也没穿就急急往外头走去。王云芙不理他,他便也起身跟了上去。

    王云芙也不去拿草丛里的匕首,直接拿过薛青怀的,抽刀出鞘,快步走进了马棚。

    月在中天,正是月光最明的时候。但是,马棚里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

    王云芙将草料翻了又翻,惹得圈里的马儿不停地踱步,最后只看到一些呕吐的污物,那些污物所指向的,是出这座院子的大门。

    秦仁逃了,秦仁中毒到那般程度,竟然逃了!

    前世的记忆纷纷涌上下心头,秦仁当上郡王,秦仁登基为帝,秦仁说他也要毒死她……

    王云芙心中冰寒一片,呆呆地立在那里,圈里的马儿以为是要给它加草料,等得不耐烦了,将头伸出来蹭王云芙。

    “你在找什么?”薛青怀一把将王云芙拉过去,顺手拽一把草料放到马儿的食槽内,那匹马立即将头缩回圈中,打着响鼻吃起草来。

    “夜深了,你别着凉。”薛青怀见王云芙连外衫都不及穿就跑了出来,不禁摇头叹气。又见王云芙木呆呆地,拉她,竟不肯走。索性弯腰,一手抄在王云芙膝窝,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进了院子里,她似乎反应过来了,虽不说话,却扭着身子要下地,薛青怀无法,只得将她放在院中的石凳上,自个儿进屋子替她拿鞋子。

    薛青怀提了王云芙的两只鞋子出来,单膝跪地,一手抬了她的脚踝,一手替她穿鞋。

    “小时候,我也这么照顾我大妹妹……”薛青怀这般说着,却说不下去了。

    因为王云芙的脚踝骨骼纤细,圆润细腻,肌肤和月光一样皎白,那是少女的脚踝,全然不同他小时候的妹妹。而且,她的脚踝明明微凉,手中与她相处的地方,却似有一股灼热,沿着他的手臂涌进了心头。

    他替她穿好鞋,仰头看她,却见她目光凄凄,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落。

    被吴云寒亡命追击时都没有慌过的薛青怀,不知为何,此时莫名手足无措,他就着那个半跪的姿势,举起袖子替她擦泪,轻声道:“你哭什么?”

    王云芙默然不言,转过身,给自己那被秦仁下过药的杯子倒满酒,一饮而尽。饮下一杯还嫌不够,连斟连饮,一连喝下去三杯。

    薛青怀叹一口气,王云芙这般郁郁寡欢的模样勾起了他心头的愁绪。

    寻了穗姑姑那么久,还是被吴云寒抢先一步,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吴云寒一刀捅进了穗姑姑心窝。

    穗姑姑什么都没来得及说,想来也不敢说,只是在死前,指了指她自个儿的牙齿。

    可是那是何意?是他所追寻的答案吗?

    “我陪你喝!”薛青怀心中苦闷,站起身,准备坐到王云芙对面。

    不成想,手上传来一阵温软手感,竟是被她抓住了手。

    薛青怀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她的一双眸子含泪,眼神像是氤氲了水泽一般,雾蒙蒙、湿漉漉的,薛青怀被她这么一看,心头早已温软一片。手心里传来她的温度,勾得他的心一阵悸动。

    下一刻,她竟倾身过来,身子靠在他的腿上,伸出双臂,像春藤一样环住了他。

    薛青怀的脑子里像是有烟花噼里啪啦地炸开,眼中所见皆是绚烂色彩,耳里所闻俱是热闹声响,他僵在那里,一点儿也不敢动。

    生怕一动,她就跑了。

    “小姐……”芳圆收拾了两个厢房,正要问王云芙是否现下歇息,乍然看见这般场景,呆立看一瞬,见自家小姐抱着薛青怀,反倒是薛青怀一动不动,满脸震惊。

    芳圆唬得同手同脚地退回自个儿屋子,赶忙闭灯上床。

    薛青怀登时也回过神来,脸颊微热,见王云芙只穿着薄薄的仲夏的里衣,但这乡下的深夜有些凉,便柔声道:“你放开我,我去给你拿衣裳,好不好?”

    “啊?什么糖?饴糖?”王云芙仰头,她脸颊酡红,眼神迷迷蒙蒙的,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尾音上扬,将薛青怀的心勾得一颤一颤。

    “原来是醉了。”薛青怀心中陡然一失,无奈地摇头一笑。

    一股风吹来,王云芙打了个冷噤,却只知双手抱紧自己。

    薛青怀拿她无法,只得弯腰,依旧同方才一样,将王云芙打横抱起来,往卧房里走。

    王云芙却不似方才那样呆呆的,而是自然而然,双手环住了薛青怀的脖子,在他往卧房里走的时候,不住地嚷嚷,“热,好热呀。”似是发觉薛青怀的脖子比自个儿凉快,便将自己的脸颊靠了上去。

    薛青怀倒抽一口气,不由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王云芙却不管他,嘴里依旧喊热,一只手挂在薛青怀脖子上,另一只手循着凉爽,伸进了薛青怀的衣襟之中,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

    “你……快住手……”薛青怀年轻气盛,哪里受的住这般撩拨,当即脸色涨得通红,狠咬了牙才忍住了。好在已经到了房内,连忙将王云芙放到榻上。

    他怕自己克制不住,扎手一般,快速地起身,她却很不满意,陡然将他用力下拉,“我要冰手手,冰手手……”

    一个趔趄,薛青怀扑到了床上,瞬时之间,她那双小鹿一般纯净的眼眸,离他只有寸许。

    唇上一片温软,还带着淡淡地桂花香,是方才院子里那壶酒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