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洛克王国君临天下笔趣阁 > 军人的起点是风雪
    李莫凡独自一人坐在揽月阁的一个房间里,正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模样,孤独之感,让人为之心疼。      窗前的圆月,月华如霜,清冷无比,泻下如寒冰一样的银辉。      “当年离开的时候,月,也是这么明亮吧……”      李莫凡轻声开口,陷入回忆……      李莫凡参军的时候,有两个推心置腹的兄弟。      陈到,性情持重温厚,是少有的高手,曾参加武举,高中武进士,是诸多武进士当中真正有底子的少数人中的佼佼者,不过朝堂无为,虽然身在洛阳,却也只是一名小小的团练使而已,后又被理寺王甫所害,发配边疆,沿路被王甫派人追杀,虽然几次脱险,却也犯下了杀官的弥天大罪,对朝廷几乎心灰意冷。      许仲康,勇猛耿直,义薄云天,是陈到的知心好友,几次相助陈到脱离险境,是个顶天立地的凛凛汉子,同时也是先认识李莫凡的人。      犹记得……      当初李莫凡受师命,决心前往北疆,一路上遇到许多人,经历了许多事,而他遇到两人,正是从他离开素有名望的寒府所在的邯郸邺城而到达某个人烟稀少的小村庄开始。      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步难”,李莫凡此刻终于体会到这句话是多么正确,当初随师父游南走北还不觉得,现在独自北上,可真是尝尽赶路的辛苦,尤其是那种孤独和寂寞最是难熬。      这天晌午,天气闷热,李莫凡包袱中的干粮用尽,久久找不到人家,心中有些着急,急急忙忙地加快脚程。不多会儿,他转过官道的转角,陡然看见前方村口有间茶铺,大喜过望,赶紧走过去坐下。      “店家,筛几碗酒来解解渴,切上两斤熟牛肉,再弄些肉干包好,我要带走!”      “好嘞!”店家高声回应,笑着筛酒去了。      这时候的酒还是使用发酵法做的压榨酒,酒糟与酒液混合,因而喝前都要筛去酒糟。      当然了,李莫凡的师父确实是个例外。      此时正直晌午,茶铺里的过路人不少,李莫凡好奇张望,却被角落处的大和尚引去目光。      这大和尚膀大腰圆,胳膊几乎有常人大腿般粗细,穿着朴实的僧衣,还蓄着虬髯虎须,脖子上悬挂八十一颗佛珠,腰间佩戴戒刀,桌子旁有把月牙铲,此时正专心吃着酒肉。或许是天气太闷热,他吃得冒汗,便将僧衣褪下半边,露出满是肌肉的身子,上面还刺着漂亮的花绣,与普通和尚大为不同。      那大和尚似乎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猛然转过头来,见到李莫凡目光,大声喊说:“你盯着洒家做什么?”      这个时代,酒肉和尚很多,喜欢在身上弄花绣的人更多,李莫凡也没多想,笑着回道:“我看你身上的花绣很漂亮,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还望见谅!”      大和尚对身上的花绣显然很满意,高兴地说:“原来是看我花绣,那你随意看吧!”      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吃着酒食,没过多久,大和尚结账离开,李莫凡则在茶铺坐了会儿,等天气凉爽些才再度起行。      走了大约二十多里,前方道路越加蜿蜒险要,树木也很茂盛,他转眼看到路前有座石碑,上书黄泥岗三个大字。      李莫凡抹了抹汗水,看着周围怪石嶙峋、树木繁茂,也正是凉爽的地方,正要歇息时,却猛然觑见个大和尚扛着月牙铲前行。      这不是别人,正是曾在茶铺有过一面之缘的酒肉和尚。      大和尚似乎感觉到后方动静,诧异地回过头来,当看清形势,顿时大喊:“小兄弟,你怎么来了?”      李莫凡爽朗一笑,对着大和尚作揖行礼:“不瞒大师,在下李莫凡,正要去北疆投军谋身,不知大师如何称呼?”      大和尚回头看他片刻,爽快地笑着说:“洒家姓许,俗名仲康,法号智深,因为身上铭刻很多花绣,所以江湖上唤俺花和尚,但洒家本是军人出身,喜好酒肉,实在受不了佛门的清规戒律,所以不要叫洒家大师,法号也不要叫,洒家蒙师父信任,说是日后必有高就,多般宽容,洒家心里也是愧疚,心想着若真有高就之日,那时便皈依佛门、跟从师父就是,如今还是叫许仲康,洒家心里也怕给佛门高僧抹黑!”      李莫凡愕然呆立,怎么也没想到会碰见许褚、鲁智深的结合,这可都是猛人,待缓过劲来,顿时笑说:“那小弟便斗胆叫声哥哥,不知哥哥这又是要去何处?”      照李莫凡的估计,自己与许仲康应该是没有这么个相遇机会才对。      许仲康摆摆手,似乎也说到痛处,神色有些气闷:“洒家本来是渭州小种经略相公帐下提辖,因为见不惯郑屠欺压良女,所以出手教训,哪想他看似凶猛,实则忒不经打,洒家误将他打死,从而吃上官司,被迫出家为僧。      后来洒家辗转各地,在洛阳大相国寺帮着看守菜园,与那禁军团练使陈到交个朋友……”      李莫凡有心与许仲康攀谈,而几番交流下来,李莫凡也意识到陈到似乎不只是陈到,更是林冲,而现在则是刚刚经过了“野猪林”相同的这么一个情节,许仲康却更为心细了,如今仍然不放心兄弟刺配至军队再遭人迫害,正要再赶上一路护送。      李莫凡提出同行,许仲康也是大笑着答应。      一路上打听了不少,许仲康也意识到陈到不会被那两个差役为难,因而渐渐放下心来,却仍然决心要去北疆。      李莫凡给他很深的触动,让他下了与李莫凡相同的决心。      遇到陈到的时候,他们在名满江湖的侠义权贵柴进的庄上……      柴进确实是个好人,对李莫凡与许仲康的白身身份毫不介意,盛情款待,当然,两人显露的武艺和本事也使得柴进更为看重,只是二人一个一心到得北疆护住陈到,一个一心要去北疆建功立业,只呆了一两天便又迎着猛烈的风雪重新上路了。      没走上几里路,两人却碰到二十多条汉子,他们绑着个昏睡的人,冒着风雪,直往柴家庄这边走来。      李莫凡和许仲康不明情况,互望片刻,许仲康便大步上前喝问:“你们绑着的是谁?想带到哪里去?”      那些人中有个汉子是柴进庄子内的仆从,认识许仲康和李莫凡,当即抱拳说:“两位官人,今晨佃户来报,说捉到一个醉倒在雪地里的偷酒贼,现在正要押解到庄上,等候柴大官人决断是否送官!”      “偷酒贼?”许仲康有些好奇,探出头打量。      当看清那人模样,他当场大惊失色,粗着嗓子喊道:“这不是陈到兄弟?怎么被你们当作偷酒贼给绑了?!”      许仲康的惊呼让李莫凡很惊讶,那柴府的仆从反应更快,紧跟着问说:“官人可否确定这是陈团练?”      柴进的庄子分为主庄和别庄,平常以东庄、西庄来称呼,这仆从在西庄,没见过曾在东庄落脚的陈到,但显然也曾听闻。      “洒家与他是弟兄,怎么会不认识,赶快放下来!”许仲康急切喝斥。      那仆从也知道柴进将陈到当作上宾,连忙吩咐身后的细户放人。      一番手忙脚乱,陈到总算被放到地上,细户纷纷散去,那柴府的仆从也告辞回庄。      许仲康蹲下壮实的身躯,查看陈到的情况,唤上几声不见回应,心知陈到醉得厉害,可如此寒冷的天,如果任由他这么睡下去,肯定有性命之危,当下顺手抓起地上的雪,直往陈到脸上抹。      冰凉的刺激让陈到惊醒,猛然坐起,警惕地看向四周。      当看到许仲康,陈到更是惊得亡魂皆冒。      “仲康兄弟怎么在这里,我难道又被官兵捉回洛阳?”      许仲康神情严肃,抓抓自己的大脑袋,疑惑问道:“这里是沧州,洒家与莫凡兄弟路过这里,碰巧遇见你,可你不是已经发配沧州劳城充军,怎么又流落到这里,还这般狼狈?”      此时的陈到当真是不成人样,点点雪花覆盖之下,头发散乱,脸有污泥,身上还有些凝固的鲜血和脏乱的泥土,连模样都难以看得清晰,唯独那双眼睛仍旧明亮,可唯独不见往日的坚定与勇武。      听到许仲康话中的意思,陈到明显心头略松,但神色却更加悲戚,颓然叹道:“仲康兄弟,这件事说来话长,当初被你护送到沧州不久,我便得到柴大官人帮助,他与牢城营那些管事的熟悉,便亲自书信一封,托他们照顾我,且柴大官人还资助我不少银两,用以贿赂那些管事的人。因此我在那里没遭罪,还得到管理草料场的闲差,且那牢城营有间酒馆的店家叫李小二,曾在洛阳得到我援助,他认出我来,时常救济我。”      “既然如此,你怎么还这么狼狈?”许仲康皱眉追问。      “唉!”      陈到重重叹气,眼神既悲愤又苦涩,拳头握得“咔咔”作响,咬紧牙根儿道:“还不是因为那王甫不肯罢休,他派狗贼冯铨追到牢城营来害我。昨日傍晚,我出外买酒,返回草料场时却见草厅被雪风吹垮,我担心草厅还会继续垮塌,便熄灭火盆,走到附近的破庙躲避,哪想到了半夜,外面突然火光冲天。      我透过破烂的庙门一看,却见草料场大火熊熊,更听到庙外有冯铨与牢城营的管事人对话。原来那火就是冯铨狗贼所放,他想着哪怕烧不死我,而草料场毁于一旦,我这看管草料场的人也是死罪难逃。他们这般害我,我还能如何,当即提起花枪,将他们全部杀去。      此后我一路逃窜,碰巧见到有细户聚集在草屋内避寒喝酒,我想买些酒喝,解解心头忧愤,他们不肯卖,当时我悲怒交加,也没想那么多,便将他们赶打出去,抢了酒吃,哪想就这般醉晕过去,醒来已在这里!”      李莫凡站在旁边静静听着,暗暗唏嘘,其实看着陈到如今这副模样,他早就已经料到了会是如此,可如今根本不是对抗奸臣的时候,没有权没有势,区区几个人,拿什么去斗。      许仲康可没他想得多,气得暴跳如雷,大声怒斥:“王甫那狗贼实在歹毒,已经害你到这地步,竟然还不肯罢休,非要夺你性命!”      陈到苦涩摇头,这个浑身武艺的男儿,眼中却闪现着泪花。      “我昨夜听冯铨提及,那王甫本就是害死我爹的人,因忌惮我这身武艺,迫害我发配沧州后,还要致我于死地,恐怕日后,少不得追杀,生死只在旦夕之间!”      不知何时,天空再度飘起雪花,陈到这堂堂八尺男儿,却是止不住地垂泪。      李莫凡心中感概,悲愤万分,这种事情他虽然知道,可真正听到陈到声音中的无奈,真正看到那种悲凉,他被深深触动,更想起自己无钱医治恶疾的养父母。今生见到的一幕幕,这个混乱的世道,突然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厌恶,说不出的愤恨,这大雪也彷如是苍天在哭泣。      师父曾经告诉他的那句话,再度浮现在他耳边,那浑厚的嗓音,好似一直就铭刻在他心底。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突然,许仲康气闷地狠狠扔掉腰间狂风刀,怒声大骂:“洒家要这钢刀有何用?有这本领又如何?还是要受人摆布,还是要不安,还是走投无路,世道艰险,终究难逃!洒家还去当什么兵,今日就去落草,召集世间好汉,踏碎金銮,杀那王甫雪恨!”      李莫凡站在雪中,任由雪花洒落,连眼睫毛都染上一层雪白,可他内心却是前所未有的沉静。      半晌,他从雪中拾起沉重的狂风刀,迈着沉重的脚步,再度递向许仲康,目光深邃,语调幽寒。      “仲康哥哥,我们可以落草,可杀死王甫后呢?不还有秦还?不还有何嵩?不还有杨彦?不还有无数奸臣?”      “那洒家就掀个天翻地覆,将那昏庸无能的皇帝也掀下来!”许仲康瞪圆了眼睛,浑身满布着杀气。      李莫凡很平静,凝视着许仲康和陈到悲愤的面容。      “可我们不也都明白,即便落草为寇,打一州一府还行,占据险隘守上几年也可以,可如果真要推翻官家,现在谁有那个本事?若朝廷征调精锐的西军,征调郑家军、齐家军,征调禁军那几支精锐,谁能对抗?仲康哥哥原本也出身齐家军,你心中可有把握?”      许仲康张张嘴,却被这话哽得哑口无言,无奈地低下头,旁边的陈到更是长叹不止,黯然接过话去:“我虽然学过些兵法,可从没有实战,厮杀相斗倒是不惧任何人,可真是统兵征战,着实也没有经验。”      李莫凡深吸口气,再度逼问:“不仅如此,即便真能聚集众多义士,真能与朝廷决战,那谁去抵挡西夏?谁去抵挡大辽?谁去抵挡近年崛起的女真?大唐自失去幽云十六州以来,本就处于弱势,若全面内战,亡国灭族之祸,谁去承担?”      这番话犹如重锤,狠狠击打在许仲康和陈到的胸口,两人都不做声,只是抬头望天,任由纷飞的雪花洗礼着自己。      许久后,陈到悠悠轻叹:“小兄弟说得对,我们既没有那个本事,也不能那么做!”      “可咱兄弟难道就找不到一条活路?“许仲康粗着嗓子反问,也不知是问自己,还是问苍天。      李莫凡神色前所未有的坚定,握紧腰间的轩辕剑,寒声道:“活路就在脚下,我们去边关效力,立功升迁,奸臣能有权势,我们为何不能?那些奸臣也不过欺我们人微言轻,彼此间却奈何不了对方,因而有权才能得以保全,才能改变世道,才能重振朝纲,与其在这里长吁短叹,不如即刻起行,我们远离那些奸臣视线,在边关磨练本领,若侥幸不死,终有一日,我们亦能只手遮天,亦能还百姓太平天下!”      陈到拍拍脸上的积雪,苦涩说:“我本就是发配沧州的罪人,如今再犯罪行,怎么从军?”      李莫凡摇摇头:“沧州虽是边郡,却不是边关,我们去北疆,去最北边,那里征兵不限出身,不限过往,天下取名陈到者不只你一个,有罪的也不只你一个,你随意编造个身份从军,有什么不可以?等将来功成名就,树立起威望,手掌权柄,王甫也无法轻易害你,那时咱兄弟再设法与他斗个天翻地覆!!”      陈到听闻这话,眼神越加明亮,头脑似乎也清醒许多,凝重接道:“边关征兵的事,我也在牢城营有所耳闻,可这次征兵似乎暗藏隐秘,兄弟们若真有心去,可要做好战死疆场的准备。”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怕,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富贵本为险中求,若经受不起风浪,那就是我们的命!不管成败怎么样,我们总曾奋勇搏杀,不枉这男儿身,与其屈辱而死,不如横刀立马,杀出一条血路!”      李莫凡站在大雪中,字字铿锵,直让走投无路的陈到和许仲康目光渐渐变化,两人相视片刻,同时起身。      陈到似乎恢复那股英雄气,毅然捡起衮金枪,挂上酒葫芦,扛在肩头。      “走!咱去从军杀敌,莫凡兄弟说得对,丈夫一世,死也死个清楚明白!!”      许仲康狠抓几把脑袋,狂风大杆刀重重插入地面积雪,愤然道:“好,咱兄弟三人去边关,杀出血路!”      雪,下得更大了!      三个顶天立地的男儿,站在这天地之间,沐浴着纯洁的白雪,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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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早就想写这么一段了,这里写的是第二卷“当时明月”的内容,是为了主线在诸位书友面前更加清晰,偶尔会更,不影响主线的发展。

    许仲康和陈到的原型当然是水浒里的鲁智深与林冲,至于他们为什么叫主角的真名李莫凡,那是因为都是推心置腹的兄弟,到了军营,自然会用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