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阳作法驱阴邪,
李白道观开心智;
若非摄得邪阴去,
险误大唐谪仙诗;
一朝振落捆仙索,
他日太白天下知……
戴天山凌云观前
元丹丘于马背上一长身,跃上观前一珠参天大树,伸头张了下树梢上鸟窝,嘴里嘟哝着“又没在家!”,复又掐两节树枝随手一甩,道观前洒扫的两个道童别在发束的骨簪落地,那树枝恰好替代骨簪位置,依旧将发束别的一丝不苟,原样无异。两道童抬头见是丹丘子,也不恼,微笑着道声“小师叔!”,显是平日与这‘为老不尊’的小师叔玩闹惯了。
元阳道长扶着李客,一行人进观,途中遇有走动的道士皆对元阳称一声“大师兄回来啦!”,元阳边应边走过几进别院,来到最里面一处,推门将李客夫妇让进朝南的一处厅中。
元阳等二人落座后,自侧室拿出一个大的箱子对李客夫妇道:
贫道的师父几年前外出云游,至今未归,小师叔又经年总不易有几日在观中,所以观中一应事务往往由贫道打理。去岁夜得一梦,有一仙人自称道教祖师爷,告知有另一道教仙人——太白金星,已于长安元年入尘世返修,太白仙人有随身常用之物一箱,让贫道转交,并言说务必交予太白仙人之手,方能助其修得正果,贫道醒来便见这箱子已在床榻之侧。
李客听至此处,插了一句道:梦里,仙人可说如何个修法方成正果?
元阳道:祖师爷言说主修两个方面——其一,心系天下为国为民;其二,将文化与道教发扬光大。
李客又道:仙人可说此子有何与生俱来的秉性?(李客如此问显然是感到当爹的也压力山大呀)
元阳答道:祖师爷言说太白仙人平生嫉恶如仇,胆识言论超于常人。而且天性有‘四专’——诗、酒、剑、颜。
李客顺口问道:这‘颜’是指?
话刚问出,李客又突然后悔起来,觉得不该有此一问,但是话已出口,来不及了。
元阳道:便是说太白仙人对异性之美颇为欣赏!
李客心中不由暗暗感谢元阳太会措辞,才免了一场尴尬。复又于心中安慰自己——还好啦,反正不是‘酒色财气’就行!
元阳此时当着李客夫妇的面打开箱子。
只见大箱内侧立一剑匣,剑匣上贴一封条,上书——‘太白亲启’字样;另放有两个稍小一号的箱子,其中一个也贴有同样封条;元阳打开剩下那个箱子,只见内设参差档格,分别放有——白色玉镜一面,白色玉杆笔一支,玄墨、朱墨各一,青花糖玉砚台一方,白玉套杆伸缩拂尘一柄,白玉掌心壶一把。另有一叠画符咒用纸。
元阳合上箱子,对李客道:两日后便是宜行法事之日,届时于午时未时交接那刻,贫道便登坛驱逐邪阴,现下先给两位施主安排住所。
说着元阳将二人领入对面一所观房之中,复又拿来诸多药瓶药罐,给李客的脚伤清洗换药,包扎一番。
两日后,天高气爽,艳阳当空。
凌云观后山一处空旷开阔之地,早已摆好驱邪法坛。
太白箱内的玉镜,玉笔,朱墨,符纸……等法事用物也被摆到坛台之上。
午未交替之时,只见元阳着一身洁净紧身道衣,外罩宽大法袍,头戴道家正天法冠,跃上法坛,提玉笔蘸朱墨于符纸上笔走龙蛇,片刻功夫,数十张符咒一挥而就。取数张抬手抛向空中,桃木剑连点,瞬间尽数串于剑上,剑过法坛烛火,符咒火烟立起,元阳口中念念有词,桃木剑空中一旋一挥,符咒带着烟火飞定于坛前抱着小白的李客周围,符咒落地火烟如故;那小白突地神情紧张,在李客怀中挣身欲起,早有元阳跃起,将蘸着坛台符灰灵水的四张符咒啪啪啪……贴于小白手脚,小白徒然挣扎不已,复见元阳又燃符咒一叠抛向空中,一扬桃木剑尽数串就,运剑指向‘小白’,口中念念有词,突地扬起另只手中白玉镜,隔空叱喝一声:孽障,还不受缚!
却见小白忽的一歪脖,晕厥过去,与此同时,一缕灰紫色烟气自小白头顶袅袅飘起,竟向那白玉镜而去,同时有声音自烟气中传出:……太白……数百年前你弃我飞升……这次……我定毁你道行!……
声音似一女子,极其哀怨,直至烟气尽数入了白玉镜中,其声方止。
元阳运笔在白玉镜面画了道符咒,说来也怪,朱砂墨于镜面须臾浸入,只留下淡淡笔痕。
法事已毕
元阳抱着小白扶李客从后门入观,进到房中,又叫小道士在房中再添了一炉碳火。
元阳复又将白玉镜等诸物放回太白箱中收起。
傍晚
小白幽幽醒来,睁眼打量周边,神色顾盼间,双目已有焦点神韵,不再像先前那般散乱跳脱了。
李客遵元阳道长安排,便在观中暂住下来,接受道长调理伤口。
白小子经此一事,照样像以前那样在地上疯跑着玩,照样猛吃东西,只是全无记忆,连说话也需从头教起,好在这白小子现已变来伶俐聪慧,过耳过目,两皆不忘,仅仅两三个月已比同龄三四岁的小孩,口齿伶俐,知多识多了。
不知不觉,已是神龙元年仲春时节,此时李客的脚伤也已基本痊愈,只是这左脚也只能勉强扶应着走路,却是再使不上力气了。
李客寻思着在凌云观已讨扰了数日,当是离开的时候了,在养伤期间,他听常来给观内厨房送粮油菜等吃物的担夫(棒棒)说,他家就住在山脚下村庄,李客就想去那村庄租房,住下来再做打算。因是小白既与道家如此缘分,李客便有长留蜀地的念头了。
李客将心中想法与元阳道长一说,道长觉得也好,而且山下那村庄的庄主王举人与元阳道长还有旧,元阳道长曾多次去庄中给老庄主医过病疾,当下道长便修书信一封交予李客,言说到时交予王举人,诸事便能有个照应。
这日,风和日丽,阳光明媚,李客一家三口辞别元阳道长,离了凌云观,带着书信往戴天山脚下的村庄而去。
这正是:
元阳作法驱阴邪,
李白道观开心智;
若非摄得邪阴去,
险误大唐谪仙诗;
一朝振落捆仙索,
他日太白天下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