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后颈处有七八个鲜红的指甲印,其中有几个还抠破了皮,渗着血丝。
“是怎么回事?”封宴沉声问道。
老天爷,他怎么知道出了什么事!方庭嘴角抽了抽,心虚地说道:“可能是被这草刮了。”
“草刮了?”封宴皱眉,又看向自己还在淌水的衣服:“我的衣服怎么又湿了。”
“皇后说你们掉进水里了,是你把她救上来的,她衣裳湿了不雅,所以赶回去换衣服,让臣来接陛下。”方庭心一横,一顿胡诌。
封宴脑子里乱了一会,突然回忆起了他和顾倾颜掉下水的那一幕。不过后面发生的事,他竟然都不记得了。
他的脑子真的坏掉了?
拧了拧眉,他抬腿就往回走:“没吓到小公主吧?”
“没有,小公主胆子大,这点像陛下。”方庭赶紧拍起了马屁:“将门无犬子,陛下的女儿也是龙。”
“行了,少说没用的。”封宴拧了一把衣袖上的水,越走越快。
方庭抿紧了嘴巴,暗暗松了口气。能不说话最好,多说一个字,他都怕露馅。也不知道在水里发生了什么,顾倾颜把封宴的脖子掐成这副鬼样子。若是封宴知道这脖子后面全是指甲印,不是草割的,还不把他的脑袋给拧下来?
封宴见他沉默了,突然又有些恼火:“你说点有用的。”
“啊?说、说什么有用的?”方庭眼神呆滞地看向封宴,他觉得自打顾倾颜出现,封宴就不正常了,他的脸就像盛夏的天,说变就变,都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说皇后,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吗,她方才……”
她方才骂他是狗男人!
明明他还在岸边趴着,她竟然丢下他一个人跑了!
“方才,皇后,做什么了?”方庭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封宴闭紧了嘴,狗男人三个字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没什么,滚吧。”封宴走到大帐前,用力掀开了帘子,走了进去。
这个帐篷是统领这片草的大头领的,十分豪华,里面的东西很齐全,为了迎接他,还特地摆了妆台和浴桶。没一会儿,热水抬了进来,满满地注入了浴桶里。
他甩开了湿衣服,走到妆镜前,扭着头看铜镜。
铜镜模糊,看了半天,也只能看到脖子上有好几道细细的红痕,确实像是草割伤的。
封宴百思不得其解,他明明是趴在岸上的,为何会被草在后颈处割成这鬼样子。
“陛下,我来了。”崇安乐滋滋的声音从帐帘外传了过来。
封宴猛地回头看,只见崇安穿了一身大红的骑马装,兴冲冲地闯了进来。
“出去!”他面色一沉,怒声呵斥。
“你吓到我了。”崇安吓得一个哆嗦,眼眶也红了。
“出去。”封宴冷着脸又道。
崇安扁了扁嘴,慢吞吞地转身往外走,到了帘子前,她又扭头说道:“陛下你的脖子被谁掐成这样子的?都掐出血了。”
“你说什么?这是什么?”封宴皱眉,盯住了她。“指甲印啊,好多指甲印。想不到你喜欢的是这么狂野的……我也可以……”崇安红了脸,羞答答地看着封宴。
“出去!”封宴的脸色更难看了。
崇安吓得又是一个哆嗦,赶紧掀开帘子跑了出去。
帘子外,方庭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这个崇安竟然跟到了这里,还把他好不容易才编的谎话给拆穿了。
“崇安公主,你怎么来的?”他疑惑地问道。
“我自有办法。”崇安嘟了嘟嘴,看着封宴的大帐说道:“方将军,你说,陛下是不是和那个水性扬花的女人在一起了?那个女人都背叛他了,他为什么还会要她啊?”
“崇安公主请不要乱说话。”方庭皱眉,不满地说道:“那边有空的大帐,你也带了人,想必不需要我们的人。”
“真是什么主子带什么人,你怎么跟个木头似的。”崇安跺跺脚,委屈地嚷道:“我是公主,千里迢迢地来大周嫁给他,他不理我就算了,你怎么也不尊重我。”
方庭很头疼,小心地看了一眼帐帘,小声说道:“公主不想陛下发怒,就赶紧去歇着吧。”
这句话很有作用,崇安立马不嚷了,乖乖地带着自己的随从去找地方休息。
“方庭,滚进来。”果然,封宴的怒斥声响了起来。
方庭哀叹一声,掀开帘子进了帐篷。
“朕不是让人送她回魏国了吗?她怎么会跟到这儿来?和漠月城主谈判的事,若被魏国知道,一定横插一脚。”封宴铁青着脸说道。
“臣马上就去查清楚。”
“查什么查,人都来了,想必魏国的人不日也会赶到。”封宴冷声道。
关外这一片地方,当年主动归顺大周国,先祖帝封赏这里的头领为草原王,许他自主治理这片草原。草原王也和魏国约定了互不干涉的契约,互相通商。所以,大周与魏国多年交战,都不曾把战火蔓延到此处。魏国此时到草原来,在明面上来说,封宴没办法直接赶走他们。
“盯着漠月城主,不要让他们和城主接触。”封宴又道。
“明白。”方庭正色道。
“还有,这是草割伤的吗?”封宴盯着方庭问道。
方庭苦笑:“臣也不敢揣测圣意,不敢说啊。万一您是自愿的呢?”
“我疯了吗?我自愿让人在我脖子上掐这么多指甲印?”
“可陛下以前连心脏都愿意挖出来给皇后。”
大帐里瞬间变得无比的安静。
“罢了,出去吧。”封宴盯着他看了一会,收回了视线。
看向铜镜,他心口上有个菱形的疤痕,据说他以前一直取心头血来给顾倾颜续命。那是愿意以命相换的深情,可惜现在他感受不到分毫。
也难怪顾倾颜看到他的时候会那么失落。
草草地泡了个澡,封宴躺到了床上。
这草原的床榻与关内也不一样,是一个长长的土炕,底下可以烧火,冬天全靠这土炕取暖。上面铺的是厚厚的羊绒毯子,很柔软。
他躺了会儿,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