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官府还能怎么办?
你们这些书呆子,爱坐就坐着吧,反正大太阳晒的不是我们。
各地声势不小,但几乎无人声讨皇帝,零零散散的起义,也很快被官府镇压了。
事情的结果并未改变。
额外增加的赋税,还是得交——只是如夏侯凝夜所料的那般,官府态度没那么强硬了,交赋税的时间延长了一些,可又有什么用呢?
本不富裕的黎民百姓,一时之间,更是雪上加霜。
要加四成税的昌容城,处处皆是人间惨状。
沈半见一早去医馆,燕宅的大门一开,便见两边靠墙坐着二三十个人,那些人一见她,纷纷围过来。
最前面的男子抢先开口:“贵人行行好,收了我儿子吧!他力气大,能干活,吃得也不多。只要四两银子!”
他说话口音很重,沈半见以为是十两银子,谁知很快另一个男子说:“您买我吧!我不要四两,三两就行!”
沈半见惊愕不已。
“贵人您看看我女儿,她长得好看着哩,三两银子卖给您哩,您让她干啥都成!”
……
燕宅的管事出了面:“我们不买下人,你们赶紧走!”
瞿三元眼疾手快,护送沈半见走出包围圈,上了马车。
沈半见打开车窗问驾车的瞿三元:“他们都是没钱交赋税,不得不卖儿卖女的?”
“嗯。但凡有点家业的宅子门口,都是这个样子,不卖不行啊,活不下去了。这都算好的,多少还给自己给孩子找个好点的出路,那些混不吝的,直接把妻女卖进窑子。”
“昨日我亲眼瞧见个十二三岁的丫头,从窑子里逃出来,又被逮了回去。小姑娘性子烈,趁人不备一头撞了墙。脑袋上那么大一个窟窿,血流了一地,当场就去了。哎——”
瞿三元不禁摇头:“命如蝼蚁啊,要么低贱地活,要么就去死。”
“还有些年纪大的、有残疾的,被家里人丢到山里,说是死了,这样就能少交人头税;有些老人家呢,听说了这事,或者替儿孙着想,解了裤腰带往梁上一甩,打个结,脖子一伸也就去了,少受罪……”
沈半见越听越难受。
她猜到加赋会让很多百姓活不下去,可“想”和“亲眼目睹”“亲耳所闻”完全不一样。
那种感觉,就好像海啸来临,她站在岸边,眼睁睁看着很多人被卷入滔天巨浪里。她想拉身边的人一把,可她刚一伸手,人已经不见了,她想跑,可浪比她更快。
她只能在心惊肉跳里,等待自己被卷入海底的那一刻。
瞿三元见她不吭声,便也不说了。
将沈半见送到医馆,他又掉头去帮焦头烂额的燕龙战了。
相比从前的人来人往,今日医馆门可罗雀,牛大夫在后院晒药材,伙计川柏瞧见沈半见,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倒了杯水来。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这两日没啥可忙的,我和牛大夫就把医馆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
沈半见想了想,问川柏:“你家里还好吗?有没有急需用钱的地方?可以提前支月钱的。”
川柏赶紧摆手:“没有急着用钱的地方,我父母身体都好。不过——”他朝后院看去,“牛大夫家里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