牋牋马蹄声碎山谷,桃花枝缀深山。长路蜿蜒一道溪,两人乘马忽相看。
牋牋“快到了。”
牋牋听到水声逐渐变大,南宫义停马溪边。
牋牋他看着身前伸过来绿树枝条,捋一捋青蔓,忽而回目。
牋牋“草木年年皆生发,可我倒半白了头？”
牋牋他开口,话里不住悲哀。
牋牋却听到有人笑。
牋牋……
牋牋笑声从前方传来,让驻足于此的人不禁心动移步。
牋牋自然都是认识的人,谈不上什么“吓一跳”的——拐弯处一白袍老者作揖,却道是“南宫翰林好”。
牋牋这让南宫义稍稍愣了一刻。
牋牋“祝兄,你何必这样取笑我！”
牋牋他略做怒色,眼前那白袍老者——老者叫祝人龙,和他倒是故相识。
牋牋“老夫一介布衣,如何敢冲撞状元郎？”
牋牋不敢冲撞,这样阴阳怪气就叫“不敢冲撞”？
牋牋南宫义笑了,可并没有出言不逊,放出翰林学士的样子来——毕竟眼前这位真的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他还要靠他来与那些隐士们拉进关系。
牋牋“祝兄——你一介布衣,是不愿入朝堂；我半身官服,是难舍百姓——要是祝兄你有心,我倒是不可能拿了那文章魁首的虚名！”
牋牋南宫义并不是谦虚,看眼前老者抚须。
牋牋“好一个’难舍百姓’,祝某自愧不如——倒是俗气了。”
牋牋半夸翰林半嘲讽,他指着天地。
牋牋“只不知有几百姓,不舍南宫翰林？”
牋牋……
牋牋这问题就尖锐了。
牋牋南宫义曾经是状元,但状元又能如何？
牋牋从未拜相,也不曾主政一方,充顶在御史的位置上呆了两年,然后又退下来了。
牋牋确实没有多少百姓记得他的名字。或者说,考中状元的那一刻就是他一生的高光,也是最后的辉煌。
牋牋这不是他想的生活啊！
牋牋叹息,他看着面前这半老之人——“祝兄,现在认识我的百姓虽说不多,但总会多的。”
牋牋“然后他们会知道你是个好官,能帮他们谋得多少幸福？”
牋牋祝人龙拊掌而笑,并没有给他多少面子。
牋牋“南宫翰林,你还记得你两年前说的话吗？”
牋牋“要不要我替你回忆？”
牋牋引着来客的马匹就往前走,转过又一个弯,看到绿树中隐约一片白。
牋牋水声轰鸣由此生,碎玉倾泻入谷底——看到了此处风景,南宫义却放松不下来。
牋牋他想到了两年前。
牋牋两年前,他从此辞别回翰林。
牋牋……
牋牋“南宫某此去朝堂,是为了天下苍生百姓,是为了日后一起欢愉！”
牋牋记忆中,也就是在这里,自己说下了这样的话。
牋牋“凌玄在此拜托了,还请忘生替我将那三条建议向圣上言明。”
牋牋这是现在在身后那道人说的话,昔日探花郎,彼时却不愿归朝了。
牋牋“为何不与我同回朝堂？同年也好相伴。”
牋牋那时,他曾经建议。
牋牋“何必一起回去——有你一人,足矣。更何况我和你心意一样,我想做的你做了又有何不可？”
牋牋那道人说完这话,一挥拂尘淡然自若——当年,瀑布下,他曾言。
牋牋……
牋牋“从今之事,予我两年,必能清吏治,正国本,扫民怨,赈饥寒,还百姓一个盛世,留自己一派声名。”
牋牋“而后辞官罢相,回山里与你们为邻。”
牋牋那时,自己这样说过——可现在呢？
牋牋两年前,两年后,瀑布依旧,可自己头发又白了不知多少,何不使人愁？
牋牋“南宫翰林有感了？”
牋牋祝人龙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纸笔来,让后边凌玄道人吓了一跳。
牋牋“祝兄？”他问。
牋牋“别着急——你们状元郎,今天估计有好句！”
牋牋……
牋牋这话说的不假的,毕竟这多年前状元南宫义,此刻真的注意到友人递上来的纸笔。
牋牋“这是？”
牋牋“别忘了偶得的一两句！”
牋牋祝人龙做色,南宫义苦笑——这还推托不得了！
牋牋“你要我写那劳什子东西？”
牋牋“不写何堪状元声名？”
牋牋递过来纸笔,又从腰间取了个小小墨瓶——拧开塞子,道一声“请”。
牋牋于是拒绝不得了,下了马先指点友人几句,好歹得了个“各为一阙”的说辞。
牋牋硬生生就在这瀑布前谱写词句！
牋牋……
牋牋“挥墨作英流,心系九州。今朝提马上崖头,飞瀑应量千万尺。夜梦吴钩。”
牋牋“岁月逝曾留？眨眼春秋。华年岂可受命囚。涤净世间千百事,还此同游。”
牋牋确实是有词兴的,南宫义落笔成词,倒是最早收了笔。
牋牋便瀑下,看友人,兀自叹息着。
牋牋却不想这叹息换来道人笑话,一句“你这又发壮志了”的话,多多少少带着些嘲讽。
牋牋“如何？”南宫义知道他们看法,不过是笑话自己自不量力罢了。
牋牋凌玄道人被它一句“如何”噎住片刻,转头又写自己的去了。
牋牋终于回头,带来自己一韵。
牋牋“我倒是不如你博大,不敢心系九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