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穆寒漆黑的瞳孔微微一震，手指猛地攥紧了。
压制住心口沸腾的滚烫，他一字一句道：“你说清楚一点。”
金绅字句清晰：“东子在青城有个朋友，可以调出半年内的入口记录，他无意中查到少夫人进入青城那天，是10月12日。”
所以世纪大酒店的经理在撒谎！
司穆寒按捺住心里的喜悦，可一瞬间他就又想到了更恐怖的事实。
江瞳失去的孩子，是他们的……
他把赵宁暖带到她身边，害江瞳失去了他们的孩子。
一股无力的愧疚感蔓延在司穆寒心头。
他沉声道：“想办法弄到酒店经理的口述证词，还有，查清楚背后的人是谁！”
说到这个问题，金绅咽了咽口水，“司少，东子已经在尽力调查那个人。但他的势力似乎不在国内，国外有不少黑手党都是他的同盟……您醉酒那次，其实是被下了药。”
“国外的势力？”
司穆寒似乎想到了什么，“你们去查一下司晏。”
“是。”金绅试探地问：“司少，你是不是怀疑，在背后设局想破坏你和少夫人的，是晏少？”
司穆寒隐约知道司晏手段阴暗，但并不敢确定世纪酒店的事和他有关。
“总之，让东子好好调查他，记得处理干净些，不要让他发现。”
把金绅打发走，司穆寒立即转身，飞快地朝江瞳的病房走回去。
他顾不得脚上的石膏没拆，越走越快，丝毫不介意因为加快脚步而显得步调古怪。
医院里吵杂的人声统统消失不见，一切万籁俱寂，周遭那些怪异的目光，他都全然看不到了。
他只知道，江瞳就在那里等着他。
司穆寒终于走回病房，伸手按在门把上。
刚才离开这里时，和现在的心境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他明知道江瞳就在里面，打开门就能看到她。可是他又不知道，开门后该说些什么。
仿佛近乡情怯一般，司穆寒在门外站了很久，才转动门把。
江瞳半靠在病床上，眼睛看向窗外面，像一副静默的美景画。
大雨将至，空气变得有些潮湿，她觉得呼吸不太顺畅。
听到门开的声音，江瞳缓缓转过头，看到司穆寒，淡淡地打了声招呼。
司穆寒大步走近她。
他紧紧盯着江瞳，看着她莹白的脸，长长的睫毛，清澈的眼睛……一瞬间，仿佛哪里都不一样了，血液涌上他头顶，眼角眉梢发红，皆是狂喜。
原来，那晚和他在一起的人，就是江瞳。
从头至尾，在他生命里来来去去的，始终都是她。
没有别人！
可是……
司穆寒的目光移到江瞳的肚子，又有种被刺痛的晕眩。
他们的孩子没有了，江瞳还愿意和他从头开始吗？
江瞳被司穆寒久久看着，皱眉刚要说话，他突然朝她靠过来，一伸手就把她抱进了怀里。
被他紧紧抱住，江瞳身体顿了一下，但没有推开他，声音很平静：“发生什么事了？”
这么平和的江瞳，司穆寒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但最终只说出一句：“对不起。”
江瞳指尖一顿，嘴角突然有些嘲弄，但转瞬即逝。
这声对不起也许是出自他的真心，也许是因为内疚，但都来得太迟了。
迟来的抱歉比草还贱，再怎么真心实意，都没有意思。
江瞳声音很平静，“没关系，我不怪你。”
她想，如今她终于做到把这个男人彻底赶出心扉了。
昔日的爱意散去，连恨都无法在心湖中搅起一丝波澜。
“不，你可以怪我。”
看着这样的江瞳，司穆寒心中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是我误会你，是我没有弄清事情真相就……”
就把那个女人带回家中，任由她一次次刺伤江瞳，而他不但冷眼旁观，还助纣为虐！
“你真的内疚吗？”江瞳突然问：“你想补偿我？”
“是。”司穆寒坚定地说：“我一定会补偿你。”
“那就把赵宁暖送进监狱去。”江瞳平淡的眸子中有了一丝光色，“只要她进去，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司穆寒的喉咙哽住。
有关江瞳父母的事，就算江瞳不提，之后他也会去查。
可关于酒店里的那些误会，他该怎么让江瞳相信，他是被人设局误导，才会那样对她。
江瞳久久得不到回应，似乎是意料之中，也不生气，淡淡地笑了一下，“没关系，你要是觉得为难，我自己可以查。”
反正，她已经知道赵宁暖背后的人是司晏。
只要她跟司晏好好周旋，再加上祁侦探帮忙，总能查到蛛丝马迹。
司穆寒听到江瞳的语调，平和得没有半点情绪起伏。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了。
他已经承认自己爱上江瞳，也查清所有真相了，此刻他就像一个刚刚坠入爱河的毛头小子，小心翼翼地守在心上人身边。
可她却置身事外，冷冰冰地看着他挣扎懊悔，无动于衷。
就像当初的他，用十年如一日的淡漠消磨掉了她的爱。
这都是他的报应。
司穆寒竭力遮住眼底的黯淡，稳住情绪，才艰难地说：“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噼里啪啦，就像戏幕里漫不经心的鼓掌。
“嗯，谢谢你。”江瞳似乎笑了一下，应和着雨声，“你可以先放开我吗？我该吃药了。”
司穆寒连忙放开，照顾她吃完药，又扶她躺好，替她掖好被子。
药效很快发挥作用，江瞳没多久就闭上眼睛睡着了，呼吸绵长轻柔。
也许是下雨的原因，狂风混着雨滴打在窗上，司穆寒觉得病房内空气稀薄，有些难以呼吸。
两天后，司穆寒身上的石膏可以拆了，约定好的医生还没有进来，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司穆寒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是赵宁暖。
他没有接电话，起身径直走向她的病房。
赵宁暖今天总有些心神不宁。
江瞳都已经转回普通病房好几天了，可是司穆寒一直都没有露过面。
要不是司穆寒和司晏都警告过她，她一定要把江瞳告到底！
那个女人实在太碍事，一直挡着她的富贵路！
赵宁暖正陷在阴暗思绪当中，司穆寒突然重重推开了房门。
“穆寒？你来了？”赵宁暖有些惊喜，“刚才怎么不接我电话？”
司穆寒盯着赵宁暖，面上覆着一层寒霜，指骨发白。
就是这个女人，用一个谎言，在他的江瞳之间拉开了一条天堑。
赵宁暖被他的眼神惊到，不由问，“你的脸色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司穆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仍然没有开口。
病房仿佛死一样的寂静。
赵宁暖有些忐忑，“穆寒？”
司穆寒的眼珠流转，闪过一抹寒厉，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归于平静，“很久没来看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