牋牋“你做的不错,先去吧。”青衣人声音清澈,听不出多大年纪。
牋牋“是。”年迈异鬼答应一声,冲郑方做了个上前的手势,又冲青衣人深深施了一礼,方才倒退着从郑方身边向后走去。
牋牋看着他一路向后,郑方心中好奇,也没急着去青衣人身边,只是盯着那年迈异鬼,见他一步步倒退,走出数步后,身影就像在瀑布里面一样,倏忽不见了。
牋牋“数千年不见,小小的障眼法,就已经让人类进退失据了”远处的青衣人突然叹息了一声。
牋牋青衣人人虽然离得较远,可那声音就像是响在郑方耳畔,郑方顾不上好奇,更不敢怠慢,这可是连摘星宗宗主都要叫老祖宗的家伙,得罪了他,郑方相信自己立马能够变成一盘红烧肉,味道估计比童杰奶奶做的还要好吃一些。
牋牋缓缓迈步走向青石小道中央的那座凉亭,郑方的眼睛却一直看向青衣人。那青衣人也将手中竹竿状的东西往地上一插,扭过头看向郑方。
牋牋“你你”郑方尚未走近,便瞪大了双眼,手指着青衣人诧异地说不出话来,几乎连下巴也要惊掉了。
牋牋黑发黑须黑眼睛,俊逸的五官,洒脱的姿容,这青衣人居然是人类在这遍地异鬼的灵界,郑方再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看见一个人类,而且看那架势,应该还是与自己同文同种,这是什么情况
牋牋看着郑方走近,那青衣人神情复杂难明,那神情既有亲切,也有不满、责备,更有期许,让逐渐靠近的郑方心下越发忐忑,在凉亭前竟然有些迈不动脚步了。
牋牋“在灵界见了自己族人,很吃惊吗”青衣人突然问道。
牋牋“额是没想到,我以为异鬼那么凶恶,来了灵界的人类,还不都给异鬼吃了。”
牋牋“异鬼吃了什么意思”青衣人皱起眉头。
牋牋见青衣人没理解自己的话,郑方赶紧向他解释了一番当下人界与灵界的紧张关系。
牋牋“有这种事情”青衣人双眉紧锁,他看了眼郑方,见他不似作伪,又细细想了想,继而点了点头。
牋牋“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青衣人说着又眼神奇异地看了眼郑方,示意他走到自己近前,郑方这才发现,青衣人刚刚手持的竹竿状物事,就只是一根光溜溜的竹竿,上面没有鱼丝鱼线,也不知这青衣人在钓什么东西。
牋牋“我发现有人在你身上放了一些东西,还能够感觉到你身上的冥界气息,如今人界是末法时代,不知是谁有这样的能力搅动三界风雨,把种种因果都汇聚在你一个人的身上”青衣人笑着问道。
牋牋“我这个不是人放的,额我也不知放的算不算人”郑方对青衣人的眼力大是佩服,他也天天对身上的府主令牌心存疑虑,倘若这青衣人能替他取了去,倒也是一个大收获,当下一五一十,将三界府以及冥界印记的事都告诉了青衣人。
牋牋听着郑方的讲述,青衣人眼中异彩连连,直到郑方说完,他才喟叹了一声,点着头看向远处的山崖,沉吟良久。
牋牋“我已经许久没去人界了,人界如今是个什么状况,你说给我听听。”青衣人突然道。
牋牋也不知这青衣人想听人界的什么状况,郑方犹豫了一下,便捡些自己知道的娓娓道来,什么人界有些什么国家,相互之间有些什么矛盾,矮子兵入侵华国,太祖掀起的大革命,有些是郑方书上读来的,有些是郑方在学校政治课上听来的,其实也夹杂着郑方自己的稚嫩看法,无论有的没的,一股脑儿地都对青衣人说了。
牋牋听着郑方东拉西扯的讲述,青衣人没有半点不耐,还会经常插嘴问些问题,这些问题可让郑方费了老大的劲。
牋牋“你说的飞机,莫不就是铁鸟一次搭载数百人,那铁鸟哪里来的那般力气难道是符箓之术还是傀儡之法”
牋牋让郑方哭笑不得的,那青衣人所问往往便是这些问题,他解释起来大为费力,毕竟郑方只是大致了解发动机,至于航空发动机的原理,他哪里明白,郑方最后连发明蒸汽机的瓦特都搬出来了,可他发现,青衣人似乎还是不很满意。
牋牋“黄校长说了,这些都是奇技淫巧,做得再多,于人类并无实际好处。”郑方搬出了黄校长,想着激起那青衣人共鸣,不要再在这些问题上追根究底,他实在应付不过来。
牋牋“奇技淫巧我华国不玩奇技淫巧,便被人欺压百年,究竟是我华国人目光短浅,还是那些西人眼光更高明些”青衣人微微摇头。
牋牋“穷则变是不错的,变则通、通则久却未必,变的不对,哪里能通,通的不够,又哪里能久”听着青衣人在那里絮絮叨叨,郑方也不敢接话,只在一边听着,他见青衣人没有替自己取出府主令牌的意思,心下也不禁有些嘀咕。
牋牋“不过,数千年下来,人类修行艰难,肉身已变得如此脆弱不堪,连这样的美质良材都无法培养,任由荒废至此,倒确实令人叹息。”青衣人突然转过脸来,看向郑方,眼神中满是悲悯。
牋牋“如今人界,人类寿数大约在多少”那青衣人突然面带好奇地问道。
牋牋“大概六、七十,七、八十吧,反正九十、一百的寿星很少见。”郑方没做过统计,哪里知道这些,只能凭自己的印象猜测着说。
牋牋“六、七十一百的便是寿星了这这与秋虫何异”青衣人脸色遽然变得难看,他身形站起,环顾四周,喃喃地道。
牋牋这还是没有灾荒,倘若有灾荒,那可就说不清了。郑方想起原洲那些因为常年饥荒,饿的干瘪的黑人小孩,想了想,还是把话憋回了肚子里,他们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没必要再多扯。
牋牋晃荡了好一阵子,青衣人才又坐了下来,他看了看郑方,轻轻地捋了捋颔下的髭须。
牋牋“想来你也在好奇我的身份,我其实本就是华国的一名修士,数千年前飞升来的灵界。”青衣人说到这里,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牋牋“那时的华国还不叫华国,华国地面上,大小国度无数,天天相互征战攻伐,我的师门亲友,有的下山在这些国度间搅风搅雨,想着做那世间王侯,却美其名曰历练。有的混迹于三界,日日与异界修士打生打死,借口说是替人界争取修炼资源,孰是孰非,谁也说不清楚。而我呢,则是双耳不闻外界是非,只是一心修行,唯一的目标便是飞升,以为飞升之后,便是成神成仙,可以仙福永享,寿与天齐,殊不料,飞升来的,却是这么一个地界。”青衣人语带感叹。
牋牋“才到灵界的时候,这里充沛的灵力让我大为兴奋,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修炼,也让我颇为不耐,就像你所见,这灵界满地的猢狲,想找一两个志同道合的道友,简直比登天还难。后来,我又想回人界了,那时修为不够,费了大把的力气才打通了回人界的通道,不料回去一看,那曾经的无数国度,尽皆一统不说,往日的亲友也早已不在,人界不说灵气干涸无比,所见所闻也是物是人非、鸡同鸭讲,只觉得那些族人比这些猢狲还要陌生得多,我一气之下,没在人界多呆,就又回了灵界,这一别,也有近千年了吧。”
牋牋听了青衣人讲述,郑方方才恍然,他旋即眉头一皱,这样说来,灵界应该不止这青衣人一个人类才对,数千年来,人类飞升可不是个例。
牋牋“你猜的不错,我后来在灵界为了调查人界灵力干涸的原因,倒是又遇到了不少人类,正因为此,我才淡了再回人界的念头。便是建立这摘星宗,也是看别的道友玩得有趣,照样学样罢了。”青衣人仿佛能看透郑方的心思,不待郑方发问,便向他解释。
牋牋“可调查出什么结果来没有”郑方急忙问道。
牋牋摇了摇头,青衣人眼神深邃,看向远方,没有回答郑方的问题。
牋牋“你既然入了我摘星宗,便好好留下来修炼,老实说,现在人界的修炼法门粗鄙不堪,与你的资质大是不符,至于你体内的几样东西,都是你的缘法,你好好保有,将来必有大用。”青衣人又对郑方说道。
牋牋“可可我不能留在灵界太久,学校还有好些事情呢,而且,我爹娘家人还在人界,我可不能不管他们。”郑方赶紧说道。留在灵界,开什么玩笑自己一个月15块钱的津贴不要了让老黄在升旗仪式上祭奠自己我去,也太酸爽了吧
牋牋“痴儿,一入修行路,家人便永隔。你惦着家人,只能耽误你的修行,与大道有碍啊。”青衣人劝道。
牋牋“不要家人,那我还修行个什么劲儿修到最后,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朋友,那还有什么意思嘛。”郑方苦着脸道。
牋牋“你说的倒也有点道理。”青衣人听了郑方所说,似乎被触动了心事,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