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自欺欺人了。靠你那双手，那双人人都有的手，你能得到什么？比你聪明的人有的是，你会的人家也会，人家会的你不一定会。你拿什么和人家比呀？你就算兢兢业业，也不过就图个自己温饱，可人生无常，你会病，也会死。还要面对亲朋友好友的背叛。可是只要你有地位有力量，起码你还可以让自己体面些。”总真童子说完这些，朝着沈毅吹了一口气。 沈毅感到身体变得很沉重，他双腿不听使唤，似乎要跌倒。沈毅急忙靠坐在龙椅上，抬手发现自己的一双手竟然皱纹密布。 总真童子不知何时变出了一面巨大的铜镜，漂浮在沈毅的面前，他呵呵笑着，说道：“好好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镜中浮现出一个老人，一个鸡皮鹤发，双眼浑浊的老人，正在有气无力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沈毅吓了一大跳：“这……这是我？” 总真童子说道：“不是你又是谁呢？你看，就算做了皇帝也还是会老会死。当然，这可比那些穷困潦倒死去的人要好多了。” 沈毅摇头道：“不，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可是镜中的那个受到惊吓正在大喊大叫的老人分明告诉他，镜中的人就是他。 总真童子感慨道：“换做寻常人家，你这个样子只能等死。儿女还要想法子在你死前搜刮你一番。可你是皇帝，只要手段够狠，就算是死也能有尊严。这正是因为你有力量有地位。” 沈毅用手抱着头，喊道：“不，我不要这样。难道说人就是这样活着的？那这样的人做起来还有什么意思？这样的人不做也罢！” “好！”总真童子笑道，“起码比起其他人你可有出息多了。来和我一样修行吧！这样你就不会老也不会死，不但能让任何人匍匐在你的脚下，就连妖魔鬼怪，甚至天兵天将都能受你调遣。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沈毅抬头问道：“那和做我讨厌的那种人有什么区别？我不想为所欲为，我只想，我只希望像我一样受苦的人越来越少，让这个世上的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总真童子说道：“可以呀，这也是你可以办到的。” “不！”沈毅瞪着他，“你……你的方法不对。” “哪里不对了？” “你……你那是一种施舍，而不是真正的帮助别人。” “笑话，难道你有了能力去帮助别人就不是一种施舍吗？施舍就不是慈悲吗？” 沈毅低头想了想，突然笑了，他重新昂首道：“施舍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践踏，不是吗？就像我刚才那一脚一样，只是我是用施舍别人的东西在践踏他们。真正的慈悲应该是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却时时刻刻留下引导他们去走正道的标识。就算有人走了错路，那也是他的选择，当然他也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就像你，身为一个神仙，却入了邪道，总是以为有了身份和力量就能为所欲为。”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总真童子拊掌大笑，“你一介凡人也配和本座言道？你知道什么是道？你又因何修道？” 沈毅看着总真童子，一字一句坚定地道：“我所认为的道就是每一个人都能按照自己的选择脱离苦海，却不受任何束缚，也不会沉沦。我因何修道？我只希望我能给每个活在这世上的人一个能选择自己路的机会，而不是苦苦跪在那里接受别人甚至上天的施舍。你问我因何修道，这就是我的答案！” 他的话刚一说完，眼前的一切便如同一件瓷器缓缓出现了裂痕。是的，裂痕，一切景象都出现了裂痕，一条接着一条，织成了一张碎裂的网！刹那间，眼前的景象破碎了。碎成了千片万片，每一片都成了细小的尘芥，随着飘散而渐渐消失。 一个温和的声音说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你悟得了自己的道，也知道了自己因何修道。从今天开始，你将与道同在。” 眼前一亮，沈毅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他把眼睛一睁，发现自己还是站在湖的中央。四周全都是前来拜师的人，只是个个都紧闭双眼，站在湖中央。 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境。 沈毅这么想着，墨涵虚已经走了过来，说道：“恭喜这位师弟通过试炼，请师弟这边来。” 沈毅跟着墨涵虚走到湖边的一处空地，墨涵虚用手一指，平地上立刻出现了一张木椅。墨涵虚示意沈毅坐下好好休息。沈毅也觉得在幻境中这段时间，浑身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看来这锁心渊好生厉害呀！ 墨涵虚看出沈毅所想，笑道：“师弟不必迟疑，人有血肉之躯，也有精魂气魄。锁心渊乃是将精魂气魄摄去，在幻境之中游历一番。所以身上似乎没什么问题，但仍是感到疲惫，这就是锁心渊的妙处。适才在幻境之中，师弟能不为幻境迷惑，既能直面自己的内心，又能悟出道之真谛。实在是了不起。你看，这才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你就醒转过来了。” 沈毅看了一眼香炉中的香，果然连一般都没烧完，于是诧异道：“我记得在幻境中明明过了好久，怎么香连一半都没烧完？” 墨涵虚淡淡一笑，神秘地道：“这幻境和梦有些相似，有时候梦中过了十年八载，醒转过来不过片刻之间就是这么个道理。神识之于人太快也太慢，既然能思接千载，那么当于外物斩断联系，便能流连于神识无穷的境界。自然在其中觉得过去了好久。” 沈毅听得一头雾水，张着嘴反应不过来。墨涵虚知道自己说得有些太匪夷所思了，沈毅不一定能懂，于是说道：“听不懂也没关系，以后等入门学艺，慢慢就懂了。” 沈毅看着湖中央双眼紧闭的金若，问道：“这位师兄，你也当初也在这锁心渊进行试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