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烟不知道她的心思被沈峥知道了多少，沈峥被誉为第一左相，凡事逃不过他的眼睛，可如果他真的知道，是她，与楚云景暗中勾连算计，是她配合着楚云景杀了他的好友——三皇子，他怎么可能还这样平静地待她，照顾她，对她表露真心呢？
“故人已去，你不要太挂怀了。总归……还有我在。”
“那是他的选择。”
他这般平静，傅南烟越发的心慌，不由自主地解释道：“我……我在连廊上看到七公主神色匆匆的寻找什么，朱雀门那边出了事，她还是小孩子我怕她受伤，就一直偷偷地跟着。只是我真的想不到，三皇子竟然会对七公主下手，果然从前的好都是虚情假意，不过为了攀附徐家罢了，如今徐家没落，三皇子竟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真是令人发指。”
楚斯成临终前的一番话，她也听见了。到底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地疼七公主，傅南烟心里明白，她这么说，就是故意在沈峥面前贬低楚斯成，好像个没见识没格局的普通人一样，洗清她的嫌疑。
可沈峥却没有反驳她。
安静的让傅南烟越发慌张，她试图翻身，这样才看得清沈峥的神情，刚动弹一下就被沈峥按住。
“休息一晚，明天我带你回府。”
不责问她，也不训斥她。
只说她刚受了伤，不宜折腾，让她休息一晚。
可在宫里暂住的一晚，她睡不着。
她一闭上眼，盛咏歌就出现在她的身前，伸出双臂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猛地攥紧沈峥的手腕，“能不能回去，我不想待在这里……”
傅南烟坐起身转过去，抱紧沈峥的脖子，像个孩子一样低声哀求着：“死了这么多人，我害怕。”
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还是沈峥感受到那微凉的液体滴落到他的脖颈上，顺着胸襟滑了下去。
他抬起胳膊一下又一下地抚摸她的后脑，傅南烟微微颤抖着，情绪濒临崩溃。
杀死盛咏歌的恐惧与她对自己存在意义的迷茫，数不清的烦心事接踵而至压垮了她的神经，她记得沈峥说过她可以在他面前任意的放纵，泪水不是丢人的东西。
感受到怀里的人抖的越来越厉害，没有丝毫缓和的趋势，沈峥微微蹙眉。
“阿泱。”
傅南烟喃喃着：“我已无路可退，只有一条路能走。你要怪就怪我……”
“阿泱！”
一声低吼，震的傅南烟回神，她呆滞住。
“师父……”
沈峥让她坐直，审视她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傅南烟咬了咬下唇，偏过头去。
“只是……前几天看了本虐恋情深的话本，里面的情节太过勾人心弦，我可能是看的太过入迷了，所以……我刚才说了些奇怪的话吗？”
沈峥沉默片刻，忽然道：“你要入朝，争自己的命数，为师已许你。”
“谢师父成全。”
“谢？”沈峥倏地攥住抓住她的手腕，“说说便罢了？”
傅南烟的注意力被他牵了过去，她不明觉厉，“师父需要徒弟做什么？”
“脱衣服。”
她愣住。
“师父？”
“与其让你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还不如让为师告诉你为师要什么。”沈峥又重复了一遍：“脱掉。”
原来他要这个。
也好。
傅南烟早就受够了精神上的折磨，如果有办法让她忘了那些事，她心甘情愿。
“师徒伦理你都不要了吗，师父？”
“还要为师重复第三遍么？”
“好……”傅南烟坐在他腿上，“帮我解。”
领边纽扣被一颗一颗地剥开，她抿唇，哪怕强装的再怎么镇定，说到底仍是紧张，沈峥抬眸，端详着她的神情，手上动作倒是不停。
他边解边道：“三年前厌火兵临城下，我临危受命，受任四神十六部总都统职位，马不停蹄赶往蔚云城，不巧在那之前我刚许了一位女子要带他出府，当时局势太过紧迫，情急之下只能作罢。”
傅南烟一愣，三年前，那不是她遇到瞎子的那一年吗？
说起来，沈峥也是个半瞎。
难不成……这怎么可能呢？
“那后来，你可曾许了诺言？”
沈峥微微摇头，“没有。”
“为什么？”
“我在途中遭遇暗杀，被迫逃至一个荒野山洞中歇脚，无意救下一名女子，当时我视线模糊，全然不曾在意，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就是我曾许诺过的人。”
听到这，傅南烟这才肯定沈峥所说的人一定不是她，因为她没有山洞那段的经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他讲述的故事，她却有种莫名的痛心。
“然后呢？”
她忍不住想知道后来的故事。
“我与她在洞中度过十一天，我身份特殊，为了隐瞒，只准她蒙眼与我接触。当时我重伤在即，每次神智混乱之际她都会到我身侧安静地陪伴我，无论我如何赶她，她都不走。”
“是个好女孩，想来也是知恩图报，没办法帮你分担痛苦，惦记着陪你左右也是好的。”不知为什么，傅南烟心里有点发酸，“师父喜欢她吧？不然怎会突然与我说起这些事。可我在沈府那么久，也没听人说过你口中的这位姑娘，她人呢？若是师娘，我应该好好见见。”
“我把她弄丢了。”
“丢了？”傅南烟不解，“活生生一个人，怎么会丢呢？”
他已拆了傅南烟颈边纽扣，似乎陷入了一场令他十分痛苦的回忆。傅南烟自从到了他身边，便没见过他为谁伤神成如今模样，她不由得惊讶的怔住。
“我身体方有痊愈，她便病倒，边境之地人烟稀少，只有去蔚云城尚有一线生机。那时正值寒冬，她身子柔弱受不住风雪，我便孤身前往蔚云找神医来，然而，当我把神医带到以后，我的属下告诉我，古庙一场大火燃了两日两夜，她已葬身火海，与我天人永隔。”
竟是悲剧。
傅南烟从不知道，沈峥心里竟一直藏着一位姑娘。
还是深情人。
她敛眸，也不知该如何劝慰，人已已死了这么多年，还让沈峥念念不忘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样子？
傅南烟有些好奇。
“其实，我也有个跟你差不多的故事。只是你幸运，再次遇到了那女子，而我那时的意中人，却将我忘在脑后，明明说要带我离开，此后就好像消失在我生命里一样。”傅南烟嗤笑声，“你我真是同病相怜，痴男怨女，刚好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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