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眼睛都睁不开,本英俊的容颜显得十分痛苦,可最后,他又好像知道自己要死了,竟意外的平静下来,仿佛在……

    等死。

    意识到这一点,傅南烟没由来的生出一丝慌乱,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勾住了他的脖颈,覆上他微凉的薄唇,渡他一命。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沈峥死了,不就达成了目的吗?她百思不得其解,找不到原因,终于有一天,她想明白了。

    她对自己说:我不喜欢看沈峥悲天悯人的样子,我也讨厌圣人,我厌倦极了他假意仁慈,高高在上的姿态。不受尽苦楚,怎算体会人间?他不是要做圣人吗,那我就要他痛不欲生,要他后悔……

    可他却说:“阿泱,忘了苦恨,心怀善念吧。地狱的路不好走,师父怕你回不了头。”

    青白的影子逐渐淡化,愈来愈远,傅南烟慌了,抓住他的手,沈峥却变成了点点星光消散在空中,只余清冷的声音在回荡着。

    ——停下吧。

    “……师父,别走!”

    傅南烟猛地从榻上坐了起来,额头,背上全是冷汗。

    荒凉破败的柴房顿时将眼神迷离涣散的傅南烟拉回了现实,原来,只是一场梦。<script>So68();script>

    如此真实……

    她揉着剧痛的太阳穴,久久不能回神。

    ……

    自傅康明训斥了傅池莺和傅行等人后,他们便没再来找傅南烟的麻烦,很快就到了丞相寿宴那天,往日平静的丞相府顿时热闹无比。

    下人们忙的顾不过来,徐婶也是,管事给她安排了打扫庭院的活,徐婶回来换衣服,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便知道是傅南烟,她有些担心的叮嘱道:“阿泱,今天丞相府来了很多权贵,都是我们惹不起的人物,你就好生待在这,哪都别走,啊。”

    一回头,却看见一打扮的干干净净的浅衫女子。

    傅南烟将头发简单的束起,两边细碎的鬓角落下,她眉眼如画,五官精致,不施粉黛却别有一番美色,让人瞧了就想起山间的泉,湖边的风,凡是美好的事物来形容她都不过分。

    她抿唇,嘴角还挂着两个可爱的小梨涡。

    “干娘,你看我这身好不好看?”

    自那日以后,傅南烟就改口叫了“干娘”。

    “好看,好看!”

    徐婶呆滞了片刻。

    她刚转回头时,竟以为是死去的三夫人回来了。可仔细再看,面前的少女容颜尚且稚嫩,虽有了日后长成美人的趋势,却还是和“白衣如雪,月照清渠”的三夫人不同。

    平时傅南烟被他们欺负挤兑,连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可真打扮起来,呃不对,还没怎么打扮,便比那六小姐不知道好看上多少倍,简直是不能相比。

    恐怕让那些公子哥们看了,定连眼睛都移不开了!

    可是……

    “阿泱,你哪来的衣裳啊?”

    徐婶疑惑,那料子看着不算特别好,但也付出了一些做工,平时他们连饭都吃不好,阿泱又是哪来的钱呢?

    傅南烟自然不能说黛青给她的,便道,“我还有些积蓄。”<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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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哪来的?”

    她亲昵的挽住徐婶的胳膊,徐婶忙把她拉开,“别,干娘身上脏……”

    傅南烟却一点也不嫌弃,她凑到徐婶耳边,小声道:“以前我娘给我的,一直没舍得用。”

    徐婶恍然大悟,没有怀疑。

    也是,毕竟三夫人也是名门之女,虽然已经过世了,但给女儿留下一笔钱也不过分,只是徐婶有些好奇,“怎么以前没见你拿出来过呀?”

    “这不是我爹五十大寿嘛,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想给他个惊喜。”

    徐婶端详着面前可人儿的模样,有些欣慰,“咱们阿泱有姿色,又有孝心,一点都不比那六小姐差!”

    “干娘,以前是我太软弱了,这么多年让你也跟着受牵连。”她握住徐婶的手,“你放心,我绝不让你再受苦。”

    “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我就知足啦。”

    傅南烟抿唇一笑,“干娘,我想请你帮个忙……”

    <script>So68();script>    到了下午,陆续有人进丞相府贺寿。

    前来的权贵们各自带上寿礼,由管事高喊着名号进门,傅康明站在门口挨个迎接。

    “许大人,好久不见了!”

    “贺喜贺喜啊,傅大人!这是贵千金?当真大家闺秀,傅大人好福气!”

    傅池莺微垂着头,腼腆的如含苞的芙蓉,她今天穿了件粉色的云锦长裙,梳着精致的发髻,一看便知道定是废了不少功夫。

    “小女见过许大人。”

    声音柔柔弱弱,哪和平日里张牙舞爪的时候有半点相似?

    傅南烟隐匿在人群中张望来客,心想,师父到底会不会来?

    “这位小姐,晚上能否与我共舞一曲?”

    傅南烟回过头,傅行手里捧着花,前一刻满目深情,下一瞬神情如冰块般僵住。

    刚才他和朋友们打赌,说要约到这个貌美的千金,为此他还特意准备了一番,怎知心仪的小姐回过头竟然是傅南烟那又脏又臭的死丫头?!

    “怎么是你?!”

    傅南烟上下打量着傅行的架势,顿时知道了他要做什么,打趣道:“四哥,巧啊。”

    自从上次她钻轿子害的莺莺被他爹臭骂了一顿以后,傅行就更讨傅南烟了。他没好气道:“你怎么出来了?”

    “四哥说笑,爹爹过寿,这般重要的日子我不在家应该在哪?”

    傅南烟瞥见不远处看戏的公子哥们,眉眼弯弯,抬手覆在傅行肩膀上,从远了看好像两人在很亲昵的说悄悄话。

    傅行的一干狐朋狗友们见状吹着口哨凑热闹,傅行想躲开,可朋友们还在看着,他万万不能丢了面子被他们嘲笑,只能忍着不动,恶狠狠道,“死丫头,你想干什么,离我远点!找打是不是?”

    她勾唇一笑,在傅行耳边道:“四哥,花丢了吧,别说是贵族小姐,就连我都不太瞧得上。”

    她拍了拍傅行的肩膀,颇具安慰性,傅行当即拳头握紧了就要揍人,傅南烟后退一步,说话的时候两个可爱的小梨涡会动,却叫傅行恨的牙痒痒。

    “那么多人看着呢,四哥别丢了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