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青把匕首送到傅南烟手里。
“杀了他。”
冰冷的物什寒凉刺骨，傅南烟险些握不住刀柄。一双手手微不可见的颤抖。
“一个盛咏歌就能换来三皇子的命，他死有所值，可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三皇子无心争储，多年来如履薄冰，楚王已得大势，中宫之位势在必得，为何非要杀三皇子不可？”
“楚王是什么人，斩草不留根，三皇子身份摆在那，还与沈峥私交甚密，无论他有没有威胁到楚王的地位，他都得死，这叫，杀鸡儆猴。”
“杀鸡儆猴？皇帝膝下六位皇子，难不成他要一个一个斩尽杀绝吗？他们是兄弟，血浓于水！”
“好一个血浓于水！”
楚云景边拍掌边推门而入，修长的身影从暗处逐渐明晰，如刀锋利的眸子透着上位者的阴狠。
傅南烟一愣。
“楚王殿下。”黛青见他来了，不再多言，道：“既然你来了，那我便先行告退。”
“嗯，徐青萍已入朱雀门，计划如常，这里没你什么事了，早些回去吧。”
黛青临走前复杂地看了傅南烟一眼。
“你可知，血浓于水这四个字，在皇家眼里便是虚无。”
楚云景缓缓靠近，“你训斥本王的那些话，倒是说的得心应手。”
她还握着匕首，攥紧，心中有股无名之火，面对楚云景即将到来的盛怒，却也不惧怕。
“殿下难道不觉得行事太过于狠辣吗？凡事都要赶尽杀绝，如何给自己留退路？”
“退路？”楚云景咀嚼着这两个字，没由来地嗤笑声，他握着傅南烟纤细的手腕凑近了她的脸，神情近乎狰狞：“本王自生下来，便没有退路。还是说你怕了，你不敢杀了一个小小的盛咏歌，你要为了他忤逆本王？傅泱，你是本王的利刃，刀，是没有感情的，你只需要服从。难道当初你在南疆对本王说的誓言你都忘的一干二净，沈峥宠你太过，让你忘了，你的真实身份？”
傅南烟没有忘。
她说出去的誓言，发自肺腑，她真心实意，可楚云景一直在怀疑她，用她那一句誓言逼迫她，把她压死在案板上。
无论什么事她都被安排好了。
她不是不做，可她不想做这些对楚云景不利的事情。
“退路不是别人留的，你为了争储把自己逼至绝境，倘若有一天你失策了该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要么成，要么死，哪有第三条路可言。”
“可我不想你死！”她低吼，双眼微红。
片刻沉默。
楚云景松开她的手腕，那处一圈发红。
“你是唯一一个不想让本王死的人。”
“诡谲京都，入了这深水便无从挣脱。可若殿下珍惜自己，又何至于过的这么辛苦？”
“呵，”他摇摇头，“你以为本王像楚斯成那样苟且偷生，就不辛苦了？”
他轻捧着傅南烟的手腕，问她：“疼不疼？”
就连问候也是生硬的，傅南烟觉着楚云景就是一个生硬的人。他和沈峥不一样，沈峥是软的，待谁好便是全心全意的好，可楚云景对谁好的时候总是别扭。
正如此时他关心自己，却神色凌厉。
平常女子早被吓退三分，怎么敢靠近？
傅南烟心疼了。
因为她太清楚看似神采奕奕，盛气凌人的楚云景其实非常孤单，人们附拥他，只因为他是二皇子。没人真心在意他，如若他死，也没人真心为他流泪。
这些真心话，或许，只有她一个无名无分，真真正正不牵扯京都暗流的人才能听到。
他也很辛苦。
只有她能陪他。
那她便陪着。
“抱歉，我刚才不该说那些话，是我冲动了。”
“小野猫，”楚云景摸了摸她的脸颊，“你和他们不一样，母妃去后，纵本王登上帝位也是孤独的，本王希望你能陪伴左右。”
傅南烟没应。
她沉默，因为她不知该答应还是拒绝。
“唔唔唔……！”
盛咏歌不知何时醒了，他的嘴巴被堵上，亲眼看到楚云景和傅南烟暧昧的动作，他惊讶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只想出声质问清楚。
这到底怎么回事？
傅泱，为什么和楚云景有关系！？
她不是沈峥的徒弟吗，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叫喊声引来了楚云景的注意，他对傅南烟道：“杀了他。”
见傅南烟不语，他低声在傅南烟耳边道：“杀了他，他不是你的死士吗？他迟早都会为你而死，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不……”
“小野猫。”楚云景打断她，“他必须死。本王记得，你对本王说想入朝堂，助本王一臂之力，如果连杀个人都这么优柔寡断，如何在那潭深水中游刃有余。”
“杀了他，本王助你在父皇面前露面，你会成为大楚第一女官，你想知道的辛秘才有机会得到。”
辛秘……
事关云锦乐。
是的，她想知道。
当年她娘为何而死，她爹，究竟是谁。
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她想知道。
盛咏歌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依稀有“杀了他”之类的话，杀了谁？
这里除了他们两个，便是自己。
盛咏歌冷汗都冒下来了，死死盯着楚云景和傅泱，直到他们两个停止对话，将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们二人缓缓靠近，傅泱手中的匕首异常刺眼。
“呜——！”
她真的要杀了自己吗？！
为什么？！
傅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不是朋友吗？！
“杀了他，没有时间了。小野猫。”
楚云景的声音如同蛊惑人心的咒语，仿佛有数根无形的线勾住她的四肢，她像个傀儡娃娃，被楚云景操控着。
杀了他。
杀了他……
脑中无限徘徊着这三个字。
他是你的死士，迟早都要为你而死。
你受的苦还不够吗，足够了，如果不是你懦弱胆小，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南疆的苦你都忘了吗？
人命多廉价，你不是都见识到了吗？
他死有所值，他死了，楚云景的计划才能照常进行，你才能杀了沈峥……
杀了沈峥……
“唔！”
一声痛呼，唤回傅南烟的意识。
楚云景抓着她的手，匕首刺入盛咏歌的胸膛，鲜血汩汩地流出，盛咏歌睁着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她，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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