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被点名的张氏,瞬间挺直了脊背。

    被凌钧骁给抓了现形,她又该如何解释?

    不过到底做了多年的丞相夫人,她很快便缓过了神来。

    紧接着,她便掩面啜泣道:“妾身有罪,妾身该死!妾身见这些匪徒伤害了月芷,妾身怒火冲头,实在是没有忍住,便不慎将其给杀了!

    可是王爷,他该死!他们都该死!做母亲的,哪有看到自己孩子受伤害而无动于衷的,妾身只恨不得,抽了他们的筋,剥了他们的皮!将他们挫骨扬灰,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才好!”

    张氏这一番话,虽然有夸大的成分,也确实算得上情真意切。

    毕竟她对顾月芷的疼爱是真的,看到女儿被伤害会心痛愤怒也是真的。

    至于这其中,掺杂着多少想要杀人灭口的成分,大概连张氏自己也说不清楚。

    凌钧骁没有说话,张氏颜面继续呜咽道:“还有这些下人,他们非但护卫不力,害得月芷险些被毁了清白!

    更是这场惨剧的目击者,若是……若是叫他们将今夜之事传出去,那月芷的名声就全毁了!

    王爷,妾身是一个母亲!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哪怕是死了也甘愿!妾身不能叫月芷的人生毁了啊!”

    张氏说着,再也忍不住的,跪地嚎哭了起来。

    一边哭着,她一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哀嚎道:“月芷,月芷我可怜的女儿啊——”

    说实话,就算知道张氏是什么人,就算知道她的这一番做派里面,有表演的成分。

    但顾沧澜还是不禁有些动容,抛开旁的不说,张氏是真的爱顾月芷,如同这世间万千母亲一般,爱着自己的孩子。

    而一旁的凌钧骁也是陷入了沉默之中,记忆中的母妃,对他素来冷漠。

    反正从他懂事以来,就鲜少见到母妃对他露出过笑脸。

    深宫之中,虽然兄弟姐妹之间,没有纯粹的感情。

    但是母亲和孩子之间的感情,却是很浓烈的。

    哪怕那些宫妃们,将孩子当做自己后半生的依仗,亦或者争宠的筹码,她们对于孩子,也是疼爱有加的。

    小时候,凌钧骁很羡慕旁人。

    尤其是自己的妹妹安阳公主,不管是父皇还是母妃,都对她非常的宠爱。

    但是面对他的时候,父皇则是严厉,母妃就是漠然。

    他伤了痛了,难过了的时候,也想去找母妃撒娇求安慰,像安阳一样,被母妃抱在怀里,轻轻的抱着,柔声的哄着。

    但是从来没有,一次都没有!

    安阳和父皇母妃在一起的时候,更像是一家三口,而他则像是一个外来入侵者,与这温情的场面,显得格格不入。

    他也曾询问过父皇母妃,而他们给他的答案便是,他是皇子,本就该对他要求严格。

    但同为皇子的三皇弟,却很得父皇疼宠,他甚至也可以像寻常孩童那般,坐在父皇腿上撒娇。

    这种事,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再后来,他便为了叫父皇能够以自己为荣,小小年纪,去了军营历练。

    军中艰苦且凶险,他竟然好端端的活了下来,还挣出了如今的累累军功。

    但他的父母,对他仍是一如既往的漠视。

    思绪回转,凌钧骁不由暗叹了一口气。

    他早已不是那个渴望父母疼爱的小孩子了,但是此时见到张氏为了顾月芷这般失态的模样,他也不免动容。

    看着满地的狼藉,凌钧骁淡声道:“走吧!天色已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张氏闻言哭声,不由一顿。

    眼见着凌钧骁确实准备带人离开,她这才舒了口气,赶紧起身招呼着周遭的下人,淡声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点收拾一下,我们随王爷一同离开!”

    然而经过刚才那一遭杀人灭口,众人看着张氏的眼神,都带着愤怒,又岂会愿意服从她的命令?

    张氏见状,不由冷声道:“怎么我支使不动你们了吗?”

    此时一个受伤的下人回道:“夫人非是我们不想起来,只是我们受伤太重,如今实在是行动困难。还请夫人见谅!”

    此言一出,其他人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都受伤太重了!”

    张氏一眼扫去,却见受伤者,十有八九。

    但若说伤的极重,也不过那么几个,其他人顶多算是一些皮肉伤而已。

    他们分明就是不想服从她的命令罢了!

    张氏恨的牙根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凭她一介弱质女流,怎么可能搬得动昏迷之中的顾月芷。

    好在这个时候,凌钧骁开口了,命令手下帮忙。

    片刻之后他们便出发了,而这一次出发的目的地,便是风华山庄。

    张氏一直在马车里照顾顾月芷,直到马车到达了风华山庄,她这才恍然回神,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