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夜色已深, 月在空中被乌云所笼, 月色半明半暗。

    阿芙手中拿着防身的匕首, 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却不敢打灯笼,因为濯鹿书院的作息时间规定极为严格,尤其坤和园中所住都是女学生,夜间变管理得更为严格。

    夜风有些凉,拂过树梢发出一阵簌簌响声,白日里看着养眼的花草树木, 此时都暗影摇曳, 像是一片魑魅魍魉。

    阿芙与王千兰的屋子不在一处, 她裹紧了衣裳, 快步往王千兰那里赶。

    走过一处高大的假山旁,阿芙忽然听到男人说话的声音, 她立时心头一凛,坤和园中连白日都不许男子踏足,何况是夜间, 莫不是来了贼人?

    “怎么不见了?你方才可看清楚了?”

    另一人回道:“看得清清楚楚,就是进了坤和园, 然后在这一片消失的。”

    先前的人又道:“若是咱们抓不到人,回去肯定会被太子爷责罚。”

    ……

    听两人的对话, 是他们追的人逃进了坤和园中。

    阿芙心中不解, 赵棣身为太子, 办什么事需要这么鬼鬼祟祟, 夜间才行呢。

    谨慎起见,她没有再往前走,而是走两步进了假山的山洞,藏住了身形。

    不料,一只狸花猫儿追着老鼠,从阿芙面前经过,蹿进了一旁的灌木丛中,顿时发出了“沙沙”的枝叶摇动的声音。

    “谁?”

    那两个人立即警觉起来,往阿芙这边过来,阿芙心中着急,她所站的位置虽然是假山的山洞,但这山洞并不是两头通的,阿芙要离开此处就会暴.露,要往里头走就是死路……若是那两个人过来,这一处可是无处藏身。

    阿芙咬咬牙,一手握住刀鞘,一手握住匕首刀把,准备抽出来。

    皇家多秘辛,这两人既是半夜在书院中偷偷摸摸的,很难说会不会有灭口之举。

    “来——”阿芙为了保命,宁肯被出院处罚,正要张口喊人,然后以匕首拖延时间,忽然有人从后面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轻声道:“阿芙,是我,二哥。”

    阿芙松了口气,听到薛青怀的声音,莫名觉得安心。

    “不要怕,跟我走。”薛青怀说着牵起阿芙的手,两人跑起来。

    阿芙也不多问,只管跟上去,但她立刻就反应过来,他们是在往假山里头走,阿芙有点急了,“这里头是死路啊!”

    然而薛青怀很快就停下来,吹亮了火折子,也不知怎么操作的,有块石头忽然一松,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在火折子微弱的光线中,像是野兽张开的骇人大口。

    “阿芙别怕。”薛青怀摸摸阿芙的头,笑得眉眼温柔,“有二哥在呢。”

    阿芙看了薛青怀一眼,她才不怕呢,听到身后隐隐有脚步声,连忙闪身进了洞中。

    薛青怀伸出去要牵阿芙的手落了个空,摇摇头,也跟着进去,然后从里头堵住了洞口。

    阿芙进了地洞里头才发现,洞口虽小,里面却别有洞天,她也点了个火折子,光线的所照到之处,竟看不到尽头。

    而且呼吸之间虽则有陈腐气味,却并不阻滞艰难,也说明此处并非是密闭的空间。

    “这里是……”阿芙四下照了照,她想起濯鹿书院有很大一片区域是先帝时的宫殿,隐隐有了猜测。

    “嗯,是密道。”薛青怀并不保留,看着石壁冷笑一声,道:“通往皇宫。”

    皇宫密道,薛青怀从何得知?再联想前世秦仁所说,薛青怀能威胁武帝的皇位,薛青怀的身世呼之欲出。

    阿芙还没问出心中疑问,反是薛青怀先开口,“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来作甚?”

    薛青怀动了点怒,继续教训道:“你一个娇弱的姑娘家,若是像方才那样遇到危险可怎么办?”

    他说着实在是生气,不由得曲起手指去敲阿芙的头。

    眼下不是说话的时机,王千兰有危险。

    阿芙贴着挡住洞口的石头听了片刻,确认外头的人已经走了,因为心中着急,因此并没有回答薛青怀的话。

    眼见薛青怀伸手来敲她脑门,连忙一把抓住薛青怀的手,甜声道:“二哥,咱们先出去——”

    阿芙也知道自个儿不在理,方才若不是薛青怀,后果难以想象,而且说她提前知道王千兰有危险,也实在说不通。

    只得抓住薛青怀的手,轻轻晃一晃,软语央求:“我要出去嘛——”

    薛青怀顿时心头一软,他头一回受到这种待遇,哪里还能硬气起来,反手握住阿芙的手,又如同进来时那样,左敲敲,右按按,然后在洞口的石头松动之后,将之挪开。

    一出了地洞,阿芙就往王千兰的屋子跑去。

    此时夜已深,各处的屋子都闭了灯,唯有王千兰那间屋子的灯还亮着。阿芙拍门,“千兰,千兰!”

    无人应答,也没人开门。

    阿芙又转到窗边,伸手一推,窗子拴死了,打不开。

    “她已经睡了。”里头想起了何小婉的声音,冷冷地,带着一贯的不善。

    接着,里头的灯也被吹灭了。

    阿芙顿时就有些迟疑。

    她的记忆本来就有些模糊不清,生怕是自个儿记错了日期,而且自从她归了薛家以后,王千兰就对她很冷淡,何小婉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阿芙一时不好撞门破窗,回头看向不远处隐在树后的薛青怀,向他招手。

    薛青怀并不知出了什么事,只是要守着阿芙才安心,见她伸手招他,巴巴地看着他,正是求之不得,迈动长腿走了过去。

    下一刻,她柔弱无骨的手竟环上了他的腰。

    薛青怀低头,两人贴身站着,呼吸可闻。

    阿芙忽然生出点不好意思,别过头,轻声道:“带我上房顶。”

    薛青怀搂住阿芙的腰,轻轻笑了一声,低头在阿芙耳边悄声道:“抱紧二哥。”

    阿芙的耳朵被他灼热的气息吹得像是火烧,还好呼吸之间,薛青怀已经带她攀上屋顶。

    阿芙连忙蹲下,揭开屋顶的瓦片,往里头看。

    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王千兰被绑在床上,张着嘴巴似乎大喊大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而何小婉手里拿着油灯,正在往幔子上倒灯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