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一入红楼梦不醒下一句 > 第十章 了悟
    且说这一日元春差太监传下谕旨,命宝钗等只管在园中居住,宝玉、贾琮随进去读书。<a href="http://www.kan121.com" target="_blank">www.kan121.com</a>贾政、王夫人接了谕,回明贾母,遣人进园去四处打扫,择定二十二日拎包入住。

    贾琮也选定了园子东边的清堂茅舍,那里紧挨着东角门,毗邻东府会芳园,来去方便。更重要的是西南的沁芳闸桥,宝黛便是在这里共读西厢,告别青梅竹马的小儿女之态,正式奏响充满理想憧憬的爱情乐章。而曹老夫子的狠绝之处在于看书只是在二人心田种下一颗种子,之后黛玉听曲才是萌发成长,从感慨缠绵、点头赞叹,再到心神动摇、如痴如醉,真正催化升华了宝黛之间的爱情。

    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件事发生!贾琮狠狠地打定了主意,哪怕棒打鸳鸯散,大脸宝除了摔玉啥也不会,连晴雯都保护不了,还能指望他去保护黛玉?这个无比崇高的任务自然得主角来担当。哇咔咔咔,不娶黛玉咱也好意思穿红楼吗?

    正当三月中浣,早饭后贾琮直奔目的地,在这里蹲点几天了,也该发生了吧。“…你又在我跟前弄鬼,趁早儿给我瞧瞧,别让我费事。”黛玉的声音隐约传来,贾琮小心脏一抽,忙绕过幽径,紧贴在假山上向下观察。

    山水相依,亭台画栋,二人同坐在一块山石上,完全融入了优美宁静的氛围,今天的桃林似乎分外妖娆,放眼望去,仿佛天空中的朝霞掩映大地。晨曦轻柔地洒落在桃花林中,粉嫩的花瓣如同铺上一层金粉,更加娇艳动人。流水潺潺,桃红柳绿,清风吹起片片花瓣,在他们身边飘曳飞舞,流连着不肯离去。

    此刻贾琮感觉被按住了身体,掐住了喉咙,既动弹不得,也出不了声,石头很凉,内心却一团火热,景美情更美啊…,前世的人总是在絮叨宝黛的“爱情悲剧”,可如今看来,这样的爱情几乎不存在瑕疵,更遑论悲剧。从相识相知,到相恋相爱,再到心灵上的相通相守,他们的悲剧是社会造成的,但他们的爱情几近完美。

    前世的羁绊,今生的缘分,自己非要扮演这个破坏者不可吗,任俺锄头挥的好,无奈墙角怎么挖也挖不倒…

    什么后宫雄心,什么主角光环,瞬间崩塌殆尽。悄悄地爬了下来,沮丧地往回走着,却见袭人步履匆匆,“三爷,大老爷身上不好,姑娘们都过去请安,老太太叫打发二位爷去呢。三爷可见着宝二爷不曾?”贾琮脑子一懵,神使鬼差地说道“二哥和林姐姐往秋爽斋去了。”

    袭人道谢离去,贾琮却有拿刀抹脖子的冲动,好好的你告诉她不就完了吗,没事儿瞎扮什么红娘?

    从贾赦那里请过安,神思恍惚间再次来到沁芳闸前,见这里依然“落红成阵”,心有所感,回清堂茅舍取来笛子,对着流水残红慢慢吹凑起来。

    一曲吹罢,还未回过神来,忽然传来声音,“三叔好兴致。”抬眼看去,却是贾芸站在山石下面,也不答话,蓦然一个侧空翻,稳稳落在贾芸面前,唬的贾芸连声称赞“好本领”。

    废话,有两个大神在,就算不求仙,总该讨教些锻体之术吧,已经跟着昆仑学了一阵子花拳绣腿了,装个逼还是绰绰有余滴。没有接贾芸的话头,直接问道“那件差事可接下来了?”

    贾芸恭恭敬敬地答道“回三叔,接下来了。”

    “是寻你舅舅帮衬的吧。”

    贾芸脸色变了变,叹气道“倒是去寻过舅舅,结果讨了个老大的没趣,谁知竟是街坊倪二帮了些银子,都是为了钱这件混账东西,利害、利害。”

    果然是这样,不如趁现在点拨点拨他,将来用着也顺手。于是问道“芸儿,你可知钱是什么?”

    贾芸被问得一愣,贾琮接着说道“钱如油,饭菜里搁油,吃起来香喷喷的,若不搁油,难道饭菜就不是饭菜了?不过滋味差些。况且我还从未听说有人只吃油不吃饭的。这道理你可明白?”

    看着贾芸似懂非懂的样子,或许是自己还没说透?贾琮不禁笑道“都说钱是无价宝,花到哪哪里好,依我看钱固然能买到许多东西,可世上最重要的东西,恰恰是钱买不来的。”

    “世上最重要的东西?”

    贾琮指指贾芸的胸口,“这要问你自己了。”说完很不负责地扔下贾芸一个人悟道去了。过了半晌贾芸方才醒悟过来,急回身看去,哪里还见贾琮的身影,只听得远处一阵清朗的歌声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躺在床上,贾琮自嘲地笑了笑,昆仑刚洗劫了皇帝的荷包,自己不愁银子用,反而教育起贾芸莫做守财奴,唉,钱总有花完的时候,金手指不能拖了。正想吩咐人去买玉米粉、鸡蛋白糖回来,开工做蛋糕的时候,有小厮进来禀报说“秦钟相公不中用了。”贾琮怔了一下,秦钟,情之终焉,可惜我根本不会同情他。随即淡淡地问道“宝二哥呢?”小厮答道“二爷正在换衣裳,老太太吩咐去尽一尽同窗之情就回来,不许多耽搁。”贾琮点点头,“知道了。”便再无下文。

    …………

    过了几日是王子腾夫人的寿诞,薛姨妈同着凤姐儿并贾家三个姊妹、宝钗、宝玉,一齐都去了,至晚方回,结果宝玉被烫了脸,两日后马道婆到府里来,坐了半日才走。贾琮正倒腾蛋糕的事,因此不大理会,接连摆弄几日,总算把“气疯”蛋糕做出了前世的卖相和味道,正在志得意满的当口,小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回道“三爷快去看看,宝二爷那边不知怎的闹起来了。”

    被魇镇了吗,来得真快。赶到怡红院时,见宝玉舞刀弄杖,益发寻死觅活,唬的众人抖衣而颤,贾琮欺身上前,手掌不轻不重地砍在宝玉脖子上,宝玉登时软倒,一把扶住了,招呼袭人等将其安置在床上,又安慰贾母道“老祖宗莫急,二哥许是痰迷了,快去寻太医来瞧瞧,只怕就好了。”话未落音,凤姐手持一把钢刀砍进园来,贾琮再次跑去救场,劈手夺下刀子,周瑞家的忙带着几个胆壮的婆娘给抱住了,送回屋去。

    当下众人七言八语,送崇跳神驱邪种种莫衷一是,也曾百般医治祈祷,求神问卜,总无效验,贾母王夫人薛姨妈等只围着干哭,堪堪日落,荣府乱成一锅粥,贾赦、贾政、贾琏大眼瞪小眼,束手无策,贾琮暗暗叹息,果然安富尊荣者居多,运筹谋划者无一。瞅个空踱到贾母身边,小声说道“老祖宗,宝二哥跟琏二嫂子这病蹊跷,不如孙儿去请玥大哥来瞧瞧吧。”贾母听了哪里耐得住,一叠声命贾琮往东府去。

    此时东府刚拾掇出大半,贾玥和昆仑已经搬去原先贾蓉院里居住,还未到院门,只见灯笼下面倩影绰约,不是平儿又是哪个。看见贾琮,平儿急急迎上来,哭的梨花带雨,嘴里念叨着“求三爷救救二奶奶”等语,说话就要跪倒,贾琮也顾不得男女之嫌,挽着胳膊扶起平儿,手感真好啊…,咳咳,正事儿要紧。等平儿收了泪才温言问道“姐姐去求过兄长了?”

    平儿点点头,“将军说一时半刻死不了,过三两日也不迟,可我心里如何放得下?”

    贾琮道“姐姐先去瞧瞧二嫂子,我去请兄长。”平儿喜极而泣,对贾琮福了福,急急地走了。

    进了上房,却见昆仑嘴咧的像锅贴,高声喊道“谢将军赏。”贾玥则瞪了贾琮一眼,掏出件物事拍在昆仑手里,昆仑喜的眉开眼笑地走了。

    开始还有点疑惑,等想明白了,贾琮顿时七窍生烟,贾玥丝毫没有自省的觉悟,若无其事地说道“我算定你明天才会来。”

    狠狠地剜了贾玥一眼,贾琮才说道“兄长,荣府…”

    贾玥挥手打断了贾琮说话,“不用说,我闻也闻见了,魇魔法而已。”

    行!你高你牛你是酷头,你鼻子灵的像条狗。可光坐在这里耍嘴皮子有什么用?刚要说话,却听见贾玥问“都说那块玉来历不凡,怎地不灵验了?”

    贾琮答道“兄长不知,那玉如今被声色货利所迷,须法力高深者持颂一番方可。我倒是会持颂,只怕叫破了喉咙它也不理。”

    贾玥撇了撇嘴,接着正色说道“宝玉死了,对你有好处。”

    贾琮鼻孔向天地答道“我是那种人吗?”见贾玥斜眼看着自己,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干咳一声,说道“不瞒兄长,若是前几日,我或许会袖手旁观,只是最近心中有些许了悟。”

    “了悟何事?”

    “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若要好,需是了。有时候放手也是一种关爱。”

    “说人话。”

    “咳咳,姐妹们多有钟情于宝玉的,横刀夺爱未必是好事,”脑海中慢慢浮现出那幅唯美的情景,“这世间总有些美好的事物,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去守护。”唉,说的很高尚,心里总觉得酸酸的…

    贾玥也沉吟了一会,说道“此间事了,我就要走了,有昆仑在,可保你无恙,下次再见我要考较你身手的。”

    不至于吧,贾琮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我这点花架子也值得您老人家考较吗?贾玥也不多说,起身前往荣府。此时宝玉和凤姐已被挪至王夫人上房中,贾玥上前细看,见叔嫂二人浑身火炭一般,口内无般不说,心下了然,说道“收拾一间净室,将他二人安在室内,贾琮、贾芸带小厮轮班看守,余众不得冲犯,我自有道理。”遂取下通灵宝玉擎在掌上,轻轻抚弄一回,那玉竟渐渐显出顽石本相来,贾玥又看看宝玉,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可叹尔有补天之才,却无补天之命,静极思动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人间不止有繁花美景,亦有悲欢离合,需知冷暖、明亲疏、辨美丑、分善恶,喜怒惟念、哀乐由心,如此方不枉来尘世一遭,正所谓

    光阴涤荡任变迁,凡心日炽去仙班;

    繁华只作烟云过,锦绣却为情思攀;

    琼楼庭前兴亡舞,颓园门中衰草闲;

    尽览沧桑恣意啸,惟愿嬉戏红尘间。”

    贾母等根本顾不上这番疯话,少不得依言去收拾净室,贾琮编个瞎话选在绛芸轩。须臾收拾妥当,将二人安于室内,贾玥只是把通灵宝玉放了回去,吩咐贾琮如此如此,便打坐入定了。

    贾琮到屋外悄悄唤来袭人和平儿嘱咐几句,不多时果然得了纸人,两位大美人儿无不咬牙切齿,愤恨难平,贾琮安抚道“这事儿暂且搁在二位姐姐心里,现在闹将起来大家都落不着好,袭人姐姐是宝二哥身边第一得用的,倘若她们反咬一口,姐姐何以自辩?今后暗地里提防些也就是了。”又告诫平儿“千万千万不能对二嫂子提起,她素日里争强好胜,凡百的事没有让人的,吃了大亏岂有不找回来的道理,俗话说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姐姐暂且忍下这口气,日后再做打算。”

    待二人千恩万谢地去了,贾琮把纸人掖在袖中,回屋里报知贾玥。至夜深人静时,贾玥拿过纸人,对众人说道“不许交头接耳、失惊打怪!”言讫掌中纸人竟自燃起来,甩手扔出屋外,旋即化作一团愁云怨雾,内中隐隐有数千鬼魂凄厉哀嚎,贾玥上前一步,手指轻轻一点,那云雾却如镜面般粉碎炸开,化作无数光点随风散去。片刻间叔嫂二人慢慢醒来,说腹中饥饿,贾琮忙取来熬好的米汤与他们吃了,邪崇已退,精神渐长。

    魇魔消散,贾玥正欲离去,贾琮忙问道“兄长是否辞过老太太再走?”见贾玥摇摇头,忙说道“既如此,待愚弟为兄长践行。”说完从墙上取下洞箫调音。贾玥眼中充满了笑意,立在院中静静聆听。

    空灵的箫声拂过夜空,若涓涓细流,似袅袅轻烟,初闻时如白云外一缕清风,细听去却发觉丝丝惆怅杂糅其间。箫音愈发低沉,如泣如诉,虽极低极细,音节仍清晰可辨,几个盘旋之后,音阶陡然拔高,仿佛银瓶乍破,雄鸡破晓,令人心神为之一振,音调徐徐平复下来,重归娟逸之态后,便渺渺散去了。良久贾玥轻舒一口气,“此曲何名?”

    “桃花渡前,惟盼兄长平安归来。”

    贾玥颔首郑重一礼,身影缓缓融入夜色之中…

    而后贾琮赶往贾母处叙述情形,只减省了魇镇之事,贾母、王夫人如得了珍宝一般,又问及箫声,贾琮答道“兄长此去,乃是为朝廷做件紧要大事,籍此替珍大哥一家折罪,故而来不及向老祖宗面辞。孙儿身无长物,惟有引箫一曲,权作践行。”众人这才把心放下来,贾琮趁机端上蛋糕,“这是弗朗基国的点心,用鸡蛋、白糖和蜂蜜烘烤而成的,名唤蛋糕,还请老祖宗赏光。”贾母仔细看去,只见黄橙橙的蛋糕塑成花朵样式,一个个盛在素净的小盏子里,提心吊胆大半日,这会觉得饿了,竟一气吃了两个,贾琮又请其他长辈吃了,皆称赞不已。

    贾母问“你那些姐妹们可都送了不曾?”

    贾琮答道“还未曾送去,总得老祖宗先品尝了再送不迟。”

    贾母笑道“送去后就快快回房歇息吧,今儿辛苦你了。”

    李纨、迎春姊妹。黛玉、宝钗、袭人、平儿等皆在外间等着消息,闻得吃了米汤,省了人事,俱各安心,正在打趣黛玉时,贾琮端着蛋糕进来,都是见猎心喜的年纪,不消片刻功夫便吃的精光,刚要告辞,却被探春一把捉住,问道“适才的箫声是怎么回事?”贾琮依言又说了一遍,姐妹们双眼放光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前日沁芳闸下的笛声可是你吹奏的?”

    贾琮坦然笑道“那里景色迷人,胡乱吹上一曲聊以自娱罢了。”

    黛玉笑道“胡乱吹?别人可不这么想。”探春接口道“妙玉说你的笛声中蕴含禅意,要请你谈禅论道呢。”

    “妙玉?”贾琮觉得脑子不大够用了,宝钗解释道“那日我和颦儿、探丫头在拢翠庵中飺茶,恰好听到了,妙玉评价说起初时音律躁动,似乎心乱如麻,但中途趋于平缓,想必已下定了决心,到最后清冽高远,依稀有出尘之意,能为此人知音,不胜荣幸,他日要当面讨教才是。”

    探春紧紧盯着贾琮,仿佛要在他脸上找出花来,“你究竟藏了多少本事?你还是不是以前琮哥儿?”

    贾琮笑了笑,“自然是了,不过忽然开窍了而已。”说话间只觉得后脑凉嗖嗖的,往事不堪回首,都开瓢了,能不开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