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下面有张嘴，“问”是很少有人能不经历的，只是问过了，答案自己信不信呢——</p>
复仇、小狼和玉蘅跟着金顶赤枭穿越了大片山川，从一个漆黑洞穴走入了一片此刻看来非常荒芜，但可以看得出曾经也有过葱茏馥郁时候的地方。</a>
按金顶赤枭说，曾经的妖域起码也算山明水秀，花木繁茂，只是天灾较为频繁。是不是会有修炼到一定程度的妖遭到天雷，或者天火焚躯，结果会连累很大片地方遭殃。</p>
根本来讲，妖域和人间虽然种族有别，但多半也是要吃要喝的生灵。为此，历来妖域为了想要过上更平静安详的生活，除了向外扩张也的确没有更好选择！</p>
复仇心里明白，妖魔鬼怪绝大多数时候并不在神明慈悲之光的普照之下。说白了，众生在神明眼中也分三六九等。而人类相比其他生命一点都算不上更善良，但必然更容易屈服！</p>
其实在四渊走过一遭，妖域甚至魔界的大概情况，复仇都有所了解。只不过此时真的站在了妖域的土地上，眼见的荒芜艰难程度仍旧超出自己的想象很多！</p>
而整个妖域目前相对情况好点的，除了那几个大势力的地盘，也就是妖王七尾白虎居住的福裕山妖王宫！虽然不算高耸庞大，倒也景色优雅！</p>
只不过山里如今已经看不到金顶赤枭提到的鸟语花香了。此刻妖域三大派系中，血蝠多半都到人间了，而且那一族生于阴暗之地。</p>
山海鳌离不开水，而福裕山上只有一道瀑布，细流，所以只有赤目虺是这里的常客，时常来肆虐一番。</p>
如今妖域中仍肯效忠七尾的已经越来越少，此时的妖王宫基本上已经是七尾的养老宫。</p>
金顶赤枭带着三人从山侧一条不太好走的隐秘小径上山，非常小心的通过。在妖王宫背面一处坍塌之后就没修好过的裂缝钻进去。</p>
这一刻，复仇对那还未见过面的妖王七尾白虎感到一丝同情！无论如何就这金顶赤枭总也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大将，整个妖域头号智囊，如今看他对妖王的忠诚，其实也算非常难得了！</p>
但如今在这妖域里，他们这样的人物已经只能如此偷偷摸摸，七尾白虎好歹一界之主，沦落到这般田地也真是可悲可叹！</p>
转过几间空房，面前出现了一片还算茂盛的槐林。七尾喜欢槐树，而这片林子也算他身为妖王最后仅剩的尊严了！</p>
放着偌大的宫殿任人糟蹋，独自枯守树林，这一界之主当得还能再憋屈点吗？</p>
但即便如此，金顶赤枭仍旧小心翼翼，因为如今谁也不敢肯定仍旧在七尾身边的就一定是死忠。说不定什么时候谁一点牢骚传出去，妖王就得吃不了兜着走。按金顶赤枭说的，那千刃蜈蚣就是偷了七尾一粒珍藏的灵丹，在山海鳌面前换了个小头目。</p>
远远看到一座竹篱围绕的木屋门口，石墩上坐着个弓腰塌背的老头，凭那硕大的身躯竟然如此萎靡也让人不由得心酸！</p>
偷偷窥视了半晌，金顶赤枭才悄悄示意三人稍等，然后独自跑出去。</p>
七尾见到他明显很意外！而金顶赤枭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七尾脸现纠结，看看树林这边，又问了问什么。最后，那庞大的身躯突然站起来，随着金顶赤枭来到了林中。</p>
面对面，七尾上下打量了复仇一阵，脸上忽然露出为了一些凄凉之色。</p>
原来七尾本非真虎，万万年前它本来只是魔王修罗所养的一只白猫。网也是因此，他才能有造化成虎修炼到如今。</p>
而此刻他眼中的复仇，虽然也听说过他的情况，可竟然如此神似魔王，老头忍不住一阵悲从中来！</p>
半晌，七尾沉吟说：“老金已将大仙之意告知，老朽愚见，山海鳌与赤目虺如今势力颇壮，仅凭大仙一人恐怕势单力孤！”</p>
复仇点点头：“当然，否则我就直接去干掉它们了，何必来找你？”</p>
“如此说来，大仙已然有妙计在胸了。老朽在此恭聆指教……”</p>
四面扫视一眼，复仇缓缓说：“此时的情况，我到战场的消息必然已经人尽皆知。那首先血蝠和人间的败类必然会有所行动，但我料定他们必然会要妖域中先尽力拖住我。可山海鳌和赤目虺一定不会甘心血蝠独大，更不会轻易被我吓住。而现在外面一切都准备好了，只需要在妖域里点把火，抓住机会干掉他们。只是善后，就只能你妖王自己来了！”</p>
七尾年岁虽老，但见识必然更深。所以听完了复仇的话，大致也想到他要怎么做了。于是心中不禁暗揣，此人年纪轻轻，不仅城府极深，而且如此阴狠决绝！自己一早就不打算开战，如今看来果然是明智之举！</p>
“大仙请放心！山海鳌之主龙鳌，赤目虺之主龙焰，他们虽然的确都是我妖域千年来的奇才。可惜他们造化虽好，却……。总之但凡他们不在，其他全无可惧。而届时妖域中群龙无首，老朽自问尚可收拾局面！”</p>
复仇听了满意的点点头：“如此就最好了，那么记下来，就看金顶赤枭是否敢冒个险了……”</p>
彼此商量好一切，七尾独自回去准备，静待时机。金顶赤枭也去行动，复仇三人则回到密林里，找个隐秘的地方暂时藏身。</p>
熬时间总是难过的，小狼百无聊赖，索性他是在哪都能倒头就睡！</p>
复仇看了看玉蘅，虽一如既往的平静恬淡，可她心里怎可能仍旧波澜不惊？</p>
这些日子来，复仇一直没空去关切她一下。彼此间连句话都难得说上，不过复仇是一早就都说清楚了的，玉蘅呢？</p>
坦白讲，心上人始终就在眼前，可平时连话都难得说，自己一心一意都是他，可始终难得见他看自己一眼，说心里一点不难受怎么可能？</p>
好在玉蘅很清楚自己所爱的这个人，他是否可以看到自己都不那么重要！以自己来说，即便想替他去分担命运的折磨，都是痴心妄想，又如何期望他在这种时候还能把自己看的多重要？</p>
同生共死，哪怕为他去死都非常容易！可是玉蘅心里最恐惧的，就是自己终究避免不了有一天可能要眼睁睁看着他的绝望！</p>
复仇于自己并无期待，说实在的对玉蘅到现在他也没有太特别与其他人的情感！</p>
可归根结底，相处了那么久，复仇只有在她面前感受到过自觉戒备的失灵！</p>
那种安心，是复仇从未感觉到过的。甚至于他无法回避，生死不重要，但活着有感受力时，玉蘅对他的确具有一种特殊的安慰！</p>
“如果……，就……”这类话复仇说不出口，当法严寺遗址，夏飞宵当年责备他是懦夫那一刻，其实复仇心里并不是毫无感触的！</p>
在人间，他并不是真的没有任何关切！比如父母，外公等亲人，乃至真正了解了更多之后，他对师父，上师，乃至苟九虽然聒噪，可对自己何尝不是真心的关爱？</p>
每每静下心，回想师父和苟九，他们的滑稽，耍宝，为了逗自己开心无所不用其极的样子，不去想仇恨的话，自己怎么可能毫无感觉？</p>
只是沉重的命运让复仇实在没有余力去感动，所有温情一旦联系到最终的报偿，也都会瞬间曾为他心底的压力。</p>
长辈期许后辈有什么错？师父把所有一切都教给你了，起码希望你能传承下去难道不应该？</p>
当然，这些都没错！可复仇不一样，他的生命本身就已经让自己步步荆棘了，一丝风吹草动都会让他感觉自己摇摇欲坠！</p>
“如果什么都没发生自己会怎样？”</p>
复仇当然想过，可想又有什么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p>
自己来到这世界就已经注定不能平静的终老，逝去！这样认为不见得能更快乐，起码可以安心，不过任何期待都无从谈起了……</p>
“如果你想回头，现在还有时间，我可以送你先离开！”</p>
以前玉蘅对他虽然一片痴心，可终究还有些自惭形秽自卑！可到了如今这一刻，也无谓再矫情了。</p>
轻轻依偎在他怀里，玉蘅闭着双眼，好一会儿才呢喃说：“也许你不会畏惧黄泉路上的孤独，但请不要让我独自悲凉的活在这个世上！即便我对于你再怎样微末如尘，但你已经是我的全世界了……”</p>
心头一阵莫名的颤动是怎么回事？竟然是一股暖流！</p>
心底的悲鸣、嘶吼！如同即将喷发的岩浆，但却无论如何也冲不破那片云淡风轻！</p>
复仇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有哽咽的感觉，但他无法欺骗自己！</p>
人间如何从来不重要，哪怕千万怨怼，责难袭扰，又如何能掩这一刻的温存抚慰？</p>
好可悲！自己居然直到今天，此刻在这个地方才认识到人生的存在！</p>
如果……活下去……也许挺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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