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来闹去，一群人竟是老相识。p>
魏狮从前开按摩房时，虎哥就在他手下做事，做了好几年，算是个高级马仔。后来魏狮进去了，按摩房也关了，虎哥这才改换门庭另谋出路。p>
一别经年，曾经的王胖子成了“虎哥”，魏狮也早已成为江湖传说，消失在众人记忆中。p>
谁能想到这么巧，就随便收个保护费都能收到曾经大哥的店。p>
大水冲了龙王庙，没人比虎哥更尴尬。p>
三人立马收了无处发泄的演技，主动承认一切都是误会，随即与我、沈小石、柳悦面对面排成两排，在警局握手言和。p>
几个人出了局子已是晚上八点多，魏狮做东，请大伙儿刷了顿火锅，吃完了觉得没尽兴，又要去附近的“金色年华”唱歌。p>
除了柳悦姑娘家不好太晚回家，被魏狮叫了辆出租打发走，其余人浩浩荡荡就往夜总会而去。p>
如柳悦所说，门口果真许多豪车。p>
魏狮点了个气派的大包，又叫了几个陪唱的公主，包厢内灯光闪烁，鬼哭狼嚎，吵得我头疼。p>
“帅哥，抽烟吗？”化着厚厚浓妆的女孩亲昵地靠向我，手里夹着一支烟。p><script>initUD();script>
我摇摇头，婉拒了。p>
我就说我听他们唱歌就好，魏狮那傻比偏不肯，给我叫了个小姐，说是这里的规矩，人均都要有个伴唱。p>
“帅哥，咱俩喝一杯吧？”胸口别着“丽丽”名牌的女孩见我不抽烟，又倒了杯酒给我。p>
我抵住那杯子，再次婉拒：“酒精过敏。”p>
其实都是借口，我就是不会喝而已。十四五岁时倒是有偷偷学着大人的样抽过烟、喝过酒，只是没等熟练就被我妈撞破，之后便是歇斯底里的打骂，让我再不敢轻易学坏。p>
丽丽可能觉得我有点没意思，撅了噘嘴，自己默默把那杯酒喝完了。p>
我也觉得没意思。p>
沈小石站在小舞台上，握着落地麦撕心裂肺吼着我欣赏不来的流行乐；魏狮与虎哥交头接耳叙着旧，两人笼在缥缈的烟雾中，脸上表情有些不真切；虎哥的两个小弟与女人们谈笑风生，吹着牛皮嬉笑不断。p>
都挺没意思的。p>
我与魏狮打了声招呼，说自己尿急，起身就往外走。p>
在门口的小超市买了瓶水，又鬼使神差买了包烟，坐在金色年华大门外停车场的花坛边，我不怎么熟练地将烟送进嘴里，并不点燃。p>
好涩。p>
咬着烟嘴，我拿起烟盒翻看起来，没看出有什么特别。p>
盛珉鸥抽得烟，味道也不如何，还不如棒棒糖好吃……p>
想是这样想，我却仍然咬着那烟没松口。p>
穿着奢华的男男女女络绎不绝地从金色年华那扇金碧辉煌的大门里进出，我无聊地望着那扇门，忽然看到个眼熟的身影。p>
方磊亲密地环抱住一具歪倒的人体，歪歪斜斜往停车场走来。p>
“我还要喝……”女人卷发红唇，媚眼如丝，像一条蛇紧缠着方磊。p>
“好了好了，别喝了，你都喝一天了，我送你回去吧，不然你未婚夫该着急了。”方磊温柔地安慰对方，手掌轻轻拍抚着她的脊背。p>
我视线盯在那女人身上，眯了眯眼。p>
“他才不会担心我……他根本没有心！”女人忽
bsp; 盛珉鸥坐在那里半天没有动静，要不是那姿势打瞌睡实在有点高难度，我都要以为他是不是起太早在犯困。p>
晨风寒凉，嘴里呼一口气，眼前便凝出了白雾。可等到阳光透过树影落到身上，又会升起短暂的暖意。p>
泛黄的树叶随风而舞，地上的影子也跟着斑驳起来。p>
枝叶簌簌轻颤，终于，盛珉鸥也像是被风吹动，开始有了动作。他从风衣口袋掏出烟盒，点燃一支烟，放到了地上的那束花旁。p>
白烟袅袅升腾，他等了片刻，站起身，似乎是准备走了。p>
我不再躲藏，从转角走出。p>
他正好转身，与我迎面相对。p>
哪有那么多的不期而遇，不过都是处心积虑。脑海里浮现不知在哪儿看过的一句话。p>
“哥，你来啦。”我弯了弯眼，冲他微笑道。p>
他双手插在风衣里，视线丝毫没有在我身上停留，大步流星擦着我就要离去。p>
经过我身边时，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p><script>initUD();script>
他猛一抬手挣脱，仿佛与生俱来的本能，没有容我碰触他超过三秒。p>
一瞬间，我们都有点怔愣。p>
我蜷了蜷手指，握成拳收进兜里，同时往后跨了一大步，以保持与他的安全距离。p>
“我就是想问你，这些年，你有收到过我寄给你的信吗？”p>
十年来，我给他写过许多信，却没有一封有回应。p>
从希冀，到愤怒，到哀求，到死心，头三个步骤花了我五年，之后的五年，是漫长的死心过程。我仍然每三个月寄出一封信，却不再寄希望于回信。p>
最后一年，当我知道母亲身患绝症命不久矣时，我不再写任何信。p>
如今问他，不是责怪，不为其他，不过是想了了心中多年惦念。p>
“信？”他理了理袖口，“收到过。”p>
我眼睫一颤：“那你……”p>
那你有没有看过？p>
他似乎早已看穿我要问什么，答得十分爽快：“没看，都扔了。”p>
鼓动到喧嚣的心脏再次归于平静，面对这个意料中的回答，我以为自己不会失望。p>
我高估自己了。p>
“我想也是这样。”我垂下眼，盯着他光亮的鞋面，笑容有些苦涩。p>
风衣下摆轻轻晃动，他抬脚欲走。p>
“哥……”我叫住他。p>
他这次没有再停下，头也不回往墓园大门走去。p>
望着他背影，我不由叹了口气，似乎我从来都叫不住他。p>
“对你女朋友好一点！”我扬声冲他喊道。p>
直到盛珉鸥身影消失在尽头，我才拎着东西转身去看我爸。p>
将花束与酒菜在地上摆好，我朝壁龛拜了三拜，随后在长椅上坐下。p>
“爸，好久不见。”十指在身前交叉相握，拇指不断做着画圈的重复动作，“我不是个好儿子，你要骂我要打我，以后见了面随你出气。我对不起你们，我辜负了你和我妈的期待，我知道，我都知道……”p>
我闭上眼，陷在一片黑暗里。p>
“但我就是不甘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