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柳城。
大雪已经下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的时候基本上趋于平静，仅有一些稀落的雪线尽情的飘散。
地面上的积雪厚度没过了膝盖，走在上面嘎吱嘎吱的响着。
通红的火光从破败的房屋中透出一丝光亮，油星滋啦的声音如同鞭炮一般在四周响彻着。
李空背负着双手，站在门口看着外面席卷而至的狂风，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凝重，天气比他想的还要严峻，这种天气别说作战，就算是伸出双手都会觉得冰冷，更何况还要拿着冷冷的铁制武器？
不过计划已经确定，周寒他们四个也已经准备好，只待今天午夜之后便趁着夜色离开柳城，前往各自选择的目的地。
“将军，时间很晚了，过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一个亲兵走了过来，低头说道。
李空摇摇头，让大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自由挥发掉，然后才转身朝着后面的火堆走去。
一米多高的火焰熏得人面颊上发烫，但后背却在寒风的侵蚀下冰冷异常，这让李空不禁感慨：前世那些什么冰火两重天的在这里估计也就是个渣渣，这滋味儿，真特么的酸爽。
随着嘎吱一声，破旧的大门被关了起来，房间里的温度瞬间上升了不少，呼啸而过的狂风绕路从房子边缘吹了过去，就算有一些透过缝隙钻进来也会被火光带起的温度瞬间绞杀。
火堆上，烤着十几只今天抓到的狍子、獐子等野味，其他的房间也差不多，现在基本上已经全部烤熟，不过屋子里的几十个士兵却没有一个人先动手吃，哪怕他们此刻已经馋的不断的吞咽着口水。
看到这种情况，李空哭笑不得的拿起一只獐子，吹了一下从大腿肉上直接咬了一口，道：“都别顾忌我，该吃吃，吃饱之后赶紧睡觉，寅时我们便离开柳城。”
士兵们嘿嘿一笑，应了一声便三下五除二的将那些野味分了个干干净净，就着被煮的滚烫的雪水开始大吃大喝。
与此同时，距离柳城大约三里左右的一片苍茫上，一支全副武装的部队正在快速前行，从他们的装扮来看，应该是北方的游牧民族。
为首的一人穿着一件厚厚的貂皮大衣，头上带着一顶鹿皮帽子，长长的两条绒带顺着耳朵垂了下来，但饶是如此，他的眉毛上面也冻了一层厚厚的冰碴。
“二兄，我们真要南下啊？”在首领的旁边，一个年约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面色苦楚的问道。
首领面色阴沉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沉声道：“那你说我们要怎么做？高句丽那边自寻死路，我们黑水靺鞨一族不能跟着他们陪葬，北边的天气那么冷，如果你不愿意南下，那就带着几个人去北方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我们南下只能去大唐，或者进入东突厥，突厥人是什么德行大兄应该也知道，根本不可能接纳我们，甚至会将我们全部变成奴隶，现在我们只有不到一万人，就算想反抗也反抗不了。
可如果去大唐的话，大唐那边会不会做的比突厥更过分？大兄死活不肯离开高句丽，我们这样做，小弟总觉得心里别扭的很。”
男人的话让首领沉默了下去，他们这一支算得上黑水靺鞨最后的根本，虽然在极北之地还有几支，但那几支加在一块也没有五千人，都是些散碎的部落，所以如果他们亡了，基本上黑水靺鞨就彻底告别历史舞台了。
只是现在高句丽主动挑衅大唐，虽然距离远，可首领还是知道大唐的雄威绝对不是一个高句丽能抗衡的，所以离开高句丽，是必须要做的。
只是正如男人所言，接下来他们去哪儿？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函普，前方有一座旧城，我们是否进去休息一阵？”忽然，一骑快马冲了过来，马背上的人在距离首领不足十米处勒住马缰，大声问道。
旧城？
首领双眼一亮，道：“去，查探一番城内情况，如果没有人的话，我们便进去休息一晚，吃些东西，明日再走。”
“领命！”那人应了一声，便再次转身离去，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黑夜当中。
首领深深地吸了口气，脸上的沉重感舒缓了不少，道：“所有人加快速度，前方有遮风挡雨之地，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了！”
“吼！”数千人齐声大吼，仔细听的话可以清楚的听到声音当中夹着一些女声。
这一次他们黑水靺鞨出来的人都是青年和年轻女人，对于靺鞨族而言，他们的战力是不分男女的，就算是女人也能骑马射箭，挥刀杀人，所以哪怕他们人很少，但却很少有异族会去找他们的麻烦，因为这群人战斗起来简直就是一群疯子。
柳城遥遥在望，看着那巍峨的城墙，首领的脸上露出一丝期待的光芒，但他派出去的侦查人员还没回来，完全不能确定城内是否安全的他不能让身后的族人因为他的大意丧命，所以他不得不在城外数百米处停下了脚步。
城内。
正在大口吃喝的李空忽然耳朵动了一下，然后快速扔掉了手中的獐子，抓起长枪站了起来。
嘎吱一声，大门被人推开，一个士兵揉搓着双手道：“将军，外面来了一群人，看样子应该是黑水靺鞨一族的，人数大约有七八千人，我们该如何应对？”
靺鞨族？那不是金人的祖先吗？
李空愣了一下，其余人也在这个空当迅速抓起了自己的武器，满脸警戒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就在这时，李空忽然一声怒喝：“谁在门外。”
话音落地，大门轰然坠开，几个士兵押着一个穿着怪异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直接将他扔在了地上。
“将军，这个人应该是外面的靺鞨族派过来的探子！”最初来汇报的校尉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低声说道。
李空了然，然后走到那人的面前，蹲下身子，冷眼看着他，道：“你们来这里准备做什么？”
“唐人？”那人没有回答李空，而是诧异的看着李空和周围的士兵，一脸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