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轻车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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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和尚醒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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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一眼一旁侍童，伸手就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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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江南，唯有她，侍童不敢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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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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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是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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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径自进去，洛子伦略略尴尬的跟着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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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去掀一个男人的被窝，还是一个和尚的，想想都觉得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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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欲师傅，该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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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边说话人已经翻过帘子，洛子伦站在帘子后面，不好再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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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大的床铺上，无欲上身全裸，正眯着眼睛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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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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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唇齿间轻轻吐出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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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子伦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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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再不起，我就把无尘宰了，炖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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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抱起一旁乖巧的小白猫，轻轻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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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招之内，无欲没有把握能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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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蹙眉，妖如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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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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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接了一群特别的人，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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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深处规矩，客人在，不留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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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除了他，侍童是不知道客人的谈论内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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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带了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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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回答，却是注意到了帘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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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打他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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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横跨一步，拦住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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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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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欲噘嘴，如孩童般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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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你只要说一点点即可，不违背你的原则，无尘也可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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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步步紧逼，轻轻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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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若不开口，水墨是不会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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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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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欲恨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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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把小猫轻轻放下，转身拉过洛子伦就飞速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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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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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传来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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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欲摸了摸乖巧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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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她烦不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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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猫轻轻叫了一声，别过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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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跑出去红深处老远，她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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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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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子伦还是一脸茫然，不知她为何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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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他把我的楼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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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理理裙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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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子伦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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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接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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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需等等，老和尚说的地方，没人引，我们是到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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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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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答应和等待，他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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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来此月余，十里秦淮，漫漫姑苏，风月扬州，他已经寻遍了，却仍旧毫无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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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恕我冒昧，无欲师傅的话，是何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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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我卖个关子，今夜我也才能确认，这话是何意思。我们需得先换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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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一笑，已着人准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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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寂和君逸一听说水墨来了，迅雷之势就过来堵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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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小姐，让我辛辛苦苦陪着那几个老头子，你倒是和洛公子在这儿女情长，笑谈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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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寂可丝毫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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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子伦略微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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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公子恕罪，舍妹平日被我宠坏了。”君逸忙不迭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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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姑娘为人直爽，不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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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辛苦两天，三月十五他们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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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拍拍她的肩膀，言语舒缓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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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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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归说，办事情她丝毫没有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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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进房间换了一身男儿装扮，手中一把折扇，一开就是一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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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已近晚，公子随意选个楼，我们去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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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一步一扇，仿佛翩翩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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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小生冒昧，听说听雨楼有个绝景所在，趁此机会，可否去鉴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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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子伦也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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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寂一听，和君逸相视打了个眼神，道一句告退已经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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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知道，他是想去疏影小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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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楼只此一座楼，从不开，也无人寻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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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水墨意愿，开或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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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妨碍夜来飞贼曾远远一瞥，惊若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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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传言纷纷而来，只是无人曾寻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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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楼处处皆绝景！公子想去的地方，本不该推辞，只是此地住着个特别的人，今日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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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绕弯子，直接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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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委婉的借口，都是拒绝，何不如直截了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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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得伤了情分，虽然她早已悔了这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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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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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子伦抱扇，并无责怪，也无气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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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愧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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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日定当邀公子一聚此地。今日我择一处，邀公子一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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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也抱扇，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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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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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言笑晏晏，允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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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与他并肩而行，一路谈诗词歌赋，好比两位佳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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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一楼，上书红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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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围了许多人，正在等待这楼主人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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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门口站着一位妈妈，正有序的将众人安排着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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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老爷公子，鄙楼只容得下五十位客人，抱歉抱歉，还有五位就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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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倚红妆，盛世醉霓裳！妈妈，我可是为了小姐的舞姿，三日不能寐，您通融通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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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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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寻声望过去，这不是她那个“心怡”的容二公子容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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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冤家路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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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才眉目含情对她一往情深，出了那般丑闻不过几日，今日就说对其他女人三日不能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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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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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子伦虽仍旧长身玉立，但身体不自觉的微微侧了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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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屑与此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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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引领他率先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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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二人凭什么可以进去？妈妈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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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我们都是为了红妆小姐来的，妈妈可不能如此有失偏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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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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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老爷公子息怒！我们红妆楼是做这个生意的，诸位都是贵客，我们是一个也得罪不起，这两位公子月余前就预定了，还送了两千两银子给红妆姑娘买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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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和洛子伦一路随着侍女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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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后，洛子伦突然觉得里面异常敞亮，一眼望去，仿佛如在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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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内正中央，漫天薄如蚕丝的红色纱帘从天而降，随着行人路过随意翻飞，中央莲花玉台旁雾气蒸腾，仿佛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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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那日及笄礼的布置如此仙气，都是出自君逸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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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挑了个二楼视野极佳又相对隐蔽的雅间，水墨吩咐红妆楼管事，放容瑟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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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高谈阔论声音此起彼伏，水墨和洛子伦进门坐下，因为二楼都是单独的隔间，隔壁并不知道这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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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水墨才示意洛子伦，细细听隔壁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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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听墙根的事情，洛子伦多少觉得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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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当听到某些字眼，他一时来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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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边让我带了消息，再加把火，若是内院起火，那个傻子，看他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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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小瞧了他，他竟然把穆家五万人马调走了，现下哪怕冷熙二人水火不容，他们都没有东西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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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子不是还有五万在东大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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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那个傻子高明的地方，东大营的主帅姓冷，却又是那小子的手下。两人内乱，他八成会坐山观虎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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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报告的，主人特意送了一份大礼来，让公子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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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突然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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