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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空停在肩膀上，反问法海：“师父，这哪里伤天害理了？”
“如此酷热，豪不体恤民生疾苦，当什么一地父母官？”
玄空反而觉得莫名其妙：“这些腌臜之人，哪懂得什么人间疾苦，这是徭役。”
“那这些死去的人又作何解释？”
玄空道：“瘟疫风寒，死了，不烧了作甚？”
对答得理所当然。
法海却是一怔。
闭目思索，在脑海里翻越前一任法海的所作所为。
却发现很多这样的画面。
而前一任法海对此，哪怕是个出家人，也认为理所应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法海睁开眼，再看周围的这些人，大都矮小瘦弱，平均身高连1米6都不到。
再加上医疗条件落后，平均寿命只有30多岁，即便家庭条件优越，也很难活过50岁，身体稍微滑坡，任随一点小灾小病，都能要了人的性命。
所以人命卑贱无比。
上一任法海，是从清光绪年间穿越而来。
清朝也是古代，他的认识，跟目前没什么差别。
而他下山修行，目的就是感受人间疾苦。
这样的心境，怎么感受得到？
反而现在的法海，从现代穿越而来，却感到极深的震撼。
一股悲天悯人之意袭上心头。
居然感觉到心境有了那么一丝丝松动。
“休要强词夺理，你可知这县官是谁？”
玄空摇了摇鸟头：“不知道啊，弟子整日只在山中修行，乐得逍遥，估计……”认真想了想：“估计有三十多年没有下过山了。”
刚刚说着，前方有个民夫坚持不住，一下子扑倒在地。
路边光着膀子看守的官兵，却问也不问，上去就是一皮鞭。
啪。
一皮鞭打得皮开肉绽。
那民夫强忍着疼痛翻身便跪在地上，嘴里嘶哑的喊着军爷饶命。
其他民夫则是齐齐一缩，脚步快了些。
那官兵手里的皮鞭扬起。
又是一皮鞭打下。
可鞭子扬在半空，却感觉手腕一紧。
低头一看，不知道哪里来个光头的和尚，一身白衣，而自己手腕正是被他捉住。
正想发怒挣开，却感觉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其大无比。
怒喝道：“干什么？你想造反？”
法海将他手腕一扔，挡在那个民夫身前。
单手问讯，对那军官颔首一拜。
唱了一句佛号：“贫僧来自镇江府邸，金山寺，请问这民夫犯了什么罪？乃至你鞭打惩罚？”
那官兵长得身宽体胖，平时监督民夫都是想打就打，居然被一个和尚质问？
手上皮鞭握紧，就想一鞭子抽过来。
却不料法海肩膀上飞出一只金黄色的麻雀。
眼前一花，那官兵啊呀一声惨叫，感觉眼睛上一阵钻心的剧痛，这金黄色的麻雀下手贼狠，只是一啄，便把他的右眼啄瞎。
那官兵一手捂着眼睛，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那麻雀还不肯罢休，踩在他脸上乱抓乱啄。
一边叽叽喳喳的怒骂：“天杀的狗贼，我上师乃大乘天龙，人间神圣，翻手便可以灭你满门，居然敢对我上师不敬，啊呀呀呀，气死我也，我乃上师座下护法，要不是老祖法身被毁，浑身法力用不出万一，今天便让你永不超生，我啄啄啄啄啄……”
玄空才刚刚夺舍，还不能口吐人言。
所以旁边的人看到，就是一只麻雀一边啄人，一边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混账。”法海怒喝一声，掌风将玄空扇出老远。
玄空的动作之快，就连他都没有料到。
愧疚之下，伸手去看那官兵的伤势，却发现后脑勺一阵风声。
稍一回头，便看见两个官兵，两柄陌刀同时砍了过来。
目标正是自己的头颅。
好狠！
这种是军中陌刀，算是这个年代的制式武器，都是百炼精钢锻打而成，一刀连头盖骨都能削掉。
要是砍到脖子，人甚至感觉不到痛苦，便会人头落地。
居然一句话不说，便直接杀人？
法海禅杖一挥，将两柄陌刀同时荡开。
这只是凡人而已，所以没用法力。
那两个官兵也是光着膀子，一看，这个和尚居然敢还手。
二话不说，又是一刀当头劈来。
即便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况且法海？
他本尊乃是降龙罗汉，平生的本性也是嫉恶如仇，所习大威天龙真功更是霸道无比，刚猛无匹，手中禅杖往地上一拄。
铛……
一声浑厚的闷响。
依然没有动用任何法力。
纯粹是自身内力催动，震得地面干裂黄土，像酥脆的饼干一般层层破碎，黄沙腾起。
震得两名官兵几个后空翻，翻出十几米远。
连带被啄瞎眼睛的那个官兵，也震出十几米外。
数丈之内，就像一发炮弹轰过。
黄沙当中，法海怒目而视。
金刚怒目，佛火禅心，眉头上哪还有半点仁慈？
手握禅杖：“莫非你等，想让贫僧，大开杀戒？”
这声震动太过惊人，周围的黄沙腾出，几个孱弱的民夫被罡风刮倒在地，抬起头来，仿佛便看到罗汉在世，惊惧之下，却是再无管束，跑的跑，散的散，跑不动的索性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其余的附近官兵，也被震傻了，一时间不敢过来。
反而操起皮鞭去追那些民夫。
玄空被扇出老远，在半空看到黄沙中的法海，心中激动难言，我师尊霸气无比，可不是那迂腐的老和尚。
只恨自己法身被毁。
要不然哪需要师尊发威？
他也是三百年的老妖，何时轮到凡人叫嚣？
只需翻手便将这些人全部灭杀。
叽叽喳喳的叫道：“我师尊无上神功，犯我者死。”
往下一扑，又扑到那被啄瞎眼的官兵身上，一通乱啄。
这边官道的一处树荫下面，搭着一个凉棚。
凉棚下面放着四张竹椅，一张凉板床。
木桌上放着茶壶，酒壶，肉食，蚕豆，玉米。
凉棚四周的木杆上挂着军服，皮甲，陌刀，绑腿，挑出一杆红色军旗，上面写着个黑色的“厢”字。
宋朝兵制分为禁军，厢军。
禁军是绝对的精锐，数量不多。
地方上，则以厢军为主力。
厢，辖马印步兵共10军，军辖5营，营辖5都，都辖两队。
三人一小队，九人一中队，五个中队为一个大队，差不多50人左右，为一个基本的军事编制。
看守这边徭役的，正是一个大队。
大队的凉棚下面，坐着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官兵。
这个年代，平均只有1米6的身高，可这一位的身高，恐怕有1米8左右，浑身肌肉盘扎，额头上刺着四个字“刺配定州”。
显然是流放充军的犯人。
腰间的吊牌上，却刻着两个字“队正。”
正是看守此地的厢军队长。
旁边有两个穿着麻布衣裳的丫鬟，正在给他扇风。
手下的队副，队头，凑在一起喝酒。
看着队正的眼光，都有藏不住的惧意。
这一群军头感觉脚下一震，前方传来一阵隆隆闷响。
木桌上的蚕豆玉米都撒了出来。
那队长心头一颤：“哪里来的高手？这份功力如此霸道？出什么事？”
他也是习武之人，光凭这声势便判断绝不是对手。
心里便自虚了。
要知道军爷这个称谓，只能震慑百姓，要跟武林中人动起手来，可不卖军爷的账，遇到手硬的杀了便走，最是憋屈无比。
可手下的队副队头却不知好歹，看见是个和尚，骂一声便站起来拿刀。
被他一拳打翻一个，连自己的队副也是不当人看。
啪，一口浓痰吐在脸上：“王八蛋，你找死别拉着我。”
哪里来那么多和尚？
还是这么年轻的和尚？
都是杀了人隐姓埋名，八百里水泊梁山，就能数出几百个和尚。
赶紧把军服披在身上，带着人走过去，拱手便拜，朗声说道：“不知道哪一路好汉，出甚么事？可否坐下来谈？”